□苏洪祥

　　那天，本只是庸常的退休生活中寻常的一天。可是，有了那样的插曲至今便时常会浮上心头，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3月30日，我还在吃早饭，天一中学82届的冯君就敲门进来。我知道他是来接我俩去参加他孙子的“百日宴”，就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估计他早饭还没有吃，就请他坐下来一起吃。

　　我与冯君，都是出生在穷苦农家。有次，他患了肠胃炎，我没有通知他父母，把他送到学校对面的镇医院。住院那几天，送饭送水，我全包了。从此，在以后十年中，师生成兄弟。近年来，我们老了，他和爱人就常上门探望。每次，他爱人一来，就会去生活间洗洗刷刷，准备饭菜，俨然一家人。

　　酒宴，设在梁溪大桥下运河饭店。去得太早了，就先去桥下小广场活动。巧了，抬头西望，见到了大儿子当年的婚房，大王基东面第一幢五楼一个小套，还是女方提供的。那年月，真的很艰难。两个教师，守着清贫，节衣缩食，让两个儿子在重点大学受完了高等教育。改革开放，时来运转。孙儿女留学海外，如今分别定居墨尔本、奥克兰。一晃，就是三十年啊。再次眺望大王基，真是五味杂陈，大有“物是人非”之感慨。

　　运河饭店，一度颇有名，它的“清炒虾仁”，至今仍是无锡名菜。席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快递员打来的，说：“你家没有人。有个包裹，放到物业去了。”

　　此事我知道，是冯君同班的谢全兴，又给我寄来了“骨胶丸”。早几年，他全家就移居温哥华。知道我右脚打篮球留下伤痛，就托人在美国买了此药，倒是颇有效果，一年下来，我抛开了拐杖。自此之后，他每年寄赠两大瓶，720颗，正好服用一年。这次，他是托回国的深圳朋友转寄来的。当向他表达谢意时，他总会说：“别别！当年我患病时服的中药，不都是老师代煎好了拎到教室里来的吗？”

　　百日宴结束，冯君表示要送我回家。我说：“不必了，有这么多亲友还没走，要你招待呢。”执意自己挤上了公交车。在公交车上，忽然又接到电话：“苏老师，我们是朱萍萍和沈丽萍，已守候在你家门口了。”真是急死人了。我只好说：“还在公交车上，过一会才能到。”她俩是我85届班上的学生，是沈丽萍送儿子结婚的请柬来了。沈丽萍高考填志愿，征求我的意见。她性格温和，心地善良，我就建议她考医学院。如愿以偿，她被“镇江医学院”录取了。如今，她已是妇产科主任医生，口碑很好。她儿子在西北工业大学本硕连读时与一位教授之女恋爱。当对象被保送入清华大学读博时，他儿子也考取了清华大学博士，学成后当了大学老师。

　　我一到家赶快把她俩迎进客厅，坐下一起回忆当年，聊起家长里短。朱萍萍告诉我，她的女儿明年也要结婚，先向老师报个喜信……我笑眯眯听她们讲，今生没有女儿的遗憾，似得到些弥补。不知不觉，日影西移。她俩走后，才发现她俩送来了两盒水果，还静静地在门角落里。晚饭后，我去物业取回包裹。拆开一看，果然是两大瓶“骨胶丸”。

　　躺在床上，心潮起伏。常说“人生如戏”。今天一幕幕，岂不成“连台本戏”？其实，人生就是因果的叠加。每个寻常的日子，都是过去日子的延伸。寻常的一天，方会显得不寻常。“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桑榆晚霞别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