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保健周刊

春联往事 墨香味儿

  □何家斌

  一年一度的春节又要到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办年货、买春联,我又想起小时候帮爷爷研墨写春联的事情。

  爷爷读过私塾,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每年除夕前几天,请他写春联的人特别多,最忙是除夕上午半天,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街上很少有春联卖。进入腊月,人们赶集时总不忘捎回几张大红纸,到年底请爷爷帮忙写春联。每当有人上门求字,爷爷再忙也会放下手里的活,热情地接过红纸,问:“春联贴大门、后门,还是房门?”然后根据需求把红纸裁成长宽不等的规格,戴上老花镜,挥毫泼墨为人家写春联。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跪在桌子对面的长条凳上看爷爷写春联。到了五六岁,爷爷写春联,我就自告奋勇撸起袖子帮忙研墨了。一开始,不得要领,不是砚台里的水搁多了,就是研墨时用力过大,把墨汁弄得到处都是。爷爷耐心地教我,研墨加水要适量,不能太多,拿墨时,食指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磨时要慢,太快容易打滑,用力要轻而匀,不能听到沙沙粗糙的声音……

  村里人朴实而厚道,每年上门请爷爷写春联都不空着手,张三送五个鸡蛋,李四端一碗花生……我小时候特别嘴馋,这是奶奶说的。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哪家娃儿不嘴馋呢?最盼望马家五婶夹一卷大红纸登我家的门。

  当年,五婶在生产队上工,五叔在矿上当工人。她家“一工一农,赛过富农”。五婶外号“袖珍婶子”,虽然个头矮小,但人实在,为人处世特别大气,每年请爷爷写春联,她都捎来许多稀罕物儿,不是一包甜甜的洋糖果子,就是一大袋油油的炸馓子。

  每回见五婶来,我研墨就格外用心。有一年五婶走后,爷爷放下毛笔,喝了一口茶,满眼笑意望着我说:“你研墨的水平超过了你奶奶,将来一定是个文化人,不愁吃不愁穿……”

  承蒙爷爷厚望,长大后,我确实成了一个文化人。只是,爷爷没看到我写的字,没享过我一天福,就永远地离开了。如今,每当我提笔写字,或是除夕贴春联,我就倍加怀念爷爷。怀念他对乡亲们的厚道,对子孙后代的期望,我就会浑身充满力量。我觉得自己就是爷爷留下的一副春联,散发着他特有的墨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