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翼民
媒体曾提出过一个有趣的社会难题:“逢年过节,小两口到底去谁家过年过节?是去男方父母家还是去女方父母家?”结果是双方各执一端,争论不休。
其实这不是难题,手心手背都是肉。对男方来说,父母是至亲,岳父母也是至亲;对女方来说,父母是至亲,公婆也是至亲,顺其自然即可,只要孝心在,无论此和彼。对于我们这个大家庭来说,这更不是什么难题,女儿组成小家庭整整二十个年头了,外孙也十九岁了,逢年过节我们都过得行云流水般得自然。
初时,女儿女婿刚刚成家,“锅盆瓢碗交响曲”还奏得不怎么熟练,我们夫妇和亲家公亲家母就在平常的日子安排他们轮换着来双方家中就餐。外孙出生后更多多设法帮助小两口分担些家务,后来外孙上学了,因学校离我家近些,我们老夫妇就多多接纳孩子全家来我家里就餐,也便于督促外孙完成每天的回家作业,餐桌上饭菜摆放妥帖,外孙的功课也告一段落,遂全家热汤热水一番享用。到了周末,亲家公和亲家母必把晚餐准备得异常丰盛,让女儿全家去公婆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双休日还经常有全家外出聚餐休闲游览的节目。那时我的岳父母还健在,于是四个家庭四代九口人驾两辆汽车,经常在春光明媚或秋高气爽时节徜徉于湖光山色之间。计有日,女儿和女婿提出,双方的父母年岁渐高,“买汰烧”太过辛苦,他们能克服困难尽量少麻烦长辈啦,平常日子尽可能自己动手做饭,逢年过节便邀请双方长辈、兼及长辈的长辈一塌刮子到他们家欢聚。我思忖,女儿女婿这不是在践行一种新的模式——“逆向过节”么?
我不由得为女儿女婿的“逆向过节”叫好!
“逆向过节”最初的一次践行始于十年前的春节。女儿女婿憋足了劲忙着采购、忙着设计菜单、忙着做预备功课,向双方长辈请教,具体到每道菜的烹调方法。譬如说,我是个老苏州,妻子是老上海,亲家母来自常州,亲家公籍贯泰兴,各地皆有特色菜肴,各家都有独门绝技——上海的爆鱼烤麸啦、苏州的糟鸡糟肉啦、常州的如意菜啦、泰兴的肚肺汤啦,都在他们的学习之列。当然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的借鉴和创新,那一餐的年夜饭真是丰富多彩。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春晚,长辈们纷纷把压岁钱递给小外孙,屋外的鞭炮声和屋里的欢笑声及荧屏上的歌舞声融合成一片,天伦之乐乐无垠也。
这第一炮打得成功且漂亮,不只是丰盛的年夜饭,更大的好处是双方的长辈甚而长辈的长辈都欢欢喜喜团聚在一起,了无拘束、了无隔阂,过得相当得融洽愉快。这还需要争执小两口到哪方长辈家过年的事儿吗?
自从那次逆向过年尝到了甜头,女儿女婿来了个拓展延伸,凡是遇到一年四季中的重要节日或者是某位的生日,都会向双方的长辈发出邀请,请大家伙儿聚集到他们家里或者选一家特色饭店,一起欢欢喜喜庆贺上一番。屈指算一算,外出就餐和家里自备大致对等,倘若工作比较忙就外出就餐,如果相对空暇则自己备炊。比方这次疫情来袭,外出就餐诸多不便,就在家里自己烹饪。好在疫情期间,女儿专心研习烹饪水平大有长进,五一节啦,端午节啦,就邀请双方的长辈聚餐于他们家尝试新菜,更兼外孙高中毕业,行将出国留学,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多些机会与之相处,增浓了亲情。席间,我与亲家公说起前来聚餐的心情,都抑制不住地兴奋。亲家公说,他离开自家小区的时候,邻居问起去哪里?他自豪地回答:“去儿子家过端午节吃饭!”我呢?竟然如出一辙,走到小区门口,熟稔的保安打招呼问去哪里?我故意拉高了声调:“今天端午节,去女儿家吃饭哩!”
逆向过节,顺哉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