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工业企业发展亲历记(1949-2019)》(以下简称《无锡工业》),一函七册,335万字,犹如一轴气势恢弘的全景式画卷,展现了共和国时期无锡工业发展跌宕起伏的壮阔图景。
无锡是中国工业化进程中的一个典型,它虽然不是最早起步,资源禀赋也一般,但却以民族资本为支撑,借助国外技术植入,积极开拓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实现追赶和超越发展,以优异的成绩跻身中国工业化的“优等生”行列。70年来无锡的工业发展历程,凸现江南和长三角地区从封闭而内卷的农耕经济到融入全球现代经济体系的特定轨迹,反映了中国工业化的基本走向和路径。《无锡工业》以亲历者的忆述,印证了这段熠熠生辉而又充满艰辛的发展历程。
无锡工业70年来的发展,不只是经济体量的扩张,即工业企业数量的增加、规模的扩大,以及由此而来的工业经济总量持续多年的高速增长,更重要的是工业结构的不断优化提升。从20世纪前半期的棉纺织、缫丝、粮食加工“三大支柱”,到后半期轻、纺、机、电“四轮驱动”,再到迈入新世纪的电子信息、智能装备制造、生物医药、高性能新材料引领的高新技术产业,无锡工业结构实现了从低到高的跨越发展。而与产业结构演进相伴随的,是现代工业布局的优化完善。不仅城镇工业不断壮大,乡镇工业也异军突起,城乡工业从二元并行到融合发展,在新旧的更替嬗变之中构建起现代工业体系。《无锡工业》一书从主要工业行业切入,展现区域工业结构布局前后几轮的消长变迁,脉络梳理非常清晰。
较之工业化初期的起步发展,中期超越常规的加速腾飞,其运行机制,也即生产要素的组织和聚合尤为重要。资本投入是工业化推进的关键。这一时期无锡工业的投资主要来自工业企业的利润积累,而不同于开始时地租收入和商业利润的转移。工业利润积累能更好地保障扩大再生产投入的稳定、有效。其中劳动投入的增加和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为资本积累增加创造条件。与此同时,技术进步也为工业的成长发展注入强劲的驱动力。开放引进、消化吸收与自主研发、集成创新,乃突破瓶颈制约、开拓发展门路的“不二法宝”,它帮助无锡工业经济运行质量走在全国同类城市前列。从书中可以看到,“船行八面风”,无论是对私营工商业的改组改造,还是推进国企改革、鼓励私营经济发展;无论是通过计划方式集中经济资源,还是启动改革、扩大开放,展开国内国际市场双向循环,无锡创业者都凭借自己的坚韧和灵活,稳健地推动区域经济曲折前行。
无锡工业化的加速推进,还在于它的产业组织和产业形态,随着科学技术的迭代更新而不断演进。全方位扩大对外开放,无锡各类产业园区、科技园区迅速崛起,逐步改变城市工业“螺蛳壳里做道场”和乡村工业“村村点火、处处冒烟”的格局,为工业经济的规模发展、集约发展打开一个新的局面。电子信息技术、网络技术、数字技术的应用,促使制造业和服务业深度融合,工业企业开始跳出流水线、模块化的生产组织形态,实施产业链重组,向着研发、设计和融资、建设、“一揽子”服务延伸,形成“平台型企业”,被赋予更强的竞争能力。同样重要的是,无锡地处江南水乡,襟湖带江,河道密布,一度冒出的太湖水危机事件敲响了生态环境保护的警钟。从太湖及其水系水质治理到节能、减排、降碳,“蓝天碧水”行动使得越来越多的工业企业担负起“公民企业”的社会责任。正是产业组织、产业形态的这一系列提升,可望为无锡工业未来15年、30年和再一个70年(无锡工业开创200年)的更大发展垫高起点。
《无锡工业》的撰稿者、讲述者都是无锡工业企业创业的亲力亲为者,在他们的记忆中固然有的是物的集结和周转,包括新产品研制、高端设备安装、高效物流配送等,但留存心底、形诸笔端最具分量和温度的还是人——那些投身建设的创业者,包括他们的行动、理念、智慧和精神风貌。纵观无锡工业企业70年的发展,以现代工业文明与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熔为一炉的企业文化建设,包含着非常可贵的以人为本的品格特质。在企业内部,传承之前的“惠工”“福利”“劳工自治”精神,又引入“两参一改三结合”做法,建立起和谐合作的干群关系、劳资关系;在企业之间,以各自的“专心专注、至精至善”为基础,加强互动协作,从物资、设备到技术力量、经营业务,相互支持,共同发展;在企业与客户、消费者之间,坚持“正心”“诚意”“戒欺”“益民”,依托优质、可靠、诚信,赢取信任,树立品牌,造福民众。无锡的企业和企业家主体,从来不忌惮竞争,勇于以效能效率在竞争中搏击取胜,也更信奉公平、道义,有着更为高远的“报国裕民”的目标追求。
前后100多年来无锡工业不断拓进,伴随城市建设的推进,留下了一系列工业遗产。今天的城市功能在更新中,这些工厂遗址或者建办博物馆、陈列馆,展示一个企业、一个行业的发展历程;或者开辟为创意产业园区,以多功能的服务丰富城市居民的生活体验。而更重要的,无锡先后几代实践者的创业经历和经验,是一份更为宝贵的精神文化遗产。近年来,无锡市政协组织力量,相继编纂出版多部“三亲”(亲历,亲见,亲闻)史料合集,除这一部《无锡工业》外,还有《岁月风流——无锡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亲历记》《异军突起——无锡乡镇企业史话》及《无锡品牌史料》等,就是要留下当年创业者、建设者最难忘的历史记忆。透过这一系列“三亲”史料,可以还原激情燃烧岁月里那些流光溢彩的历史场景,再现那些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从而给宏伟事业的接棒者增添一份激励和启迪。
无锡,长三角以制造业著称的重要节点城市。长三角,中国经济开放和发展的前沿高地。经济社会的转型发展正在开启新的更加壮阔的创业征程。在展望宏大目标的同时,回眸曾经走过的风雨路程,思索其间的成败得失,由此坚定信心,激扬斗志,同时也认清实情,踏实脚步,就一定能更好地“创新创造,行稳行远”。
□汤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