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一

　　北塘“淴冷浴”是我童年夏天最心驰神往的事儿。

　　“淴冷浴啦！”每当夏日晌午，小伙伴一呼唤，我就和祖荣、杨坚、小胖、九田等一众小伙伴沿着蜿蜒的张成弄，横跨后蔡家弄、前蔡家弄、北塘大街，穿过一条逼仄的楼下过道来到北塘沿河。

　　京杭大运河从吴桥过来到江尖一分为二，南边一条经西门桥、南门伯渎港流往太湖，北边一条经莲蓉桥、亮坝桥一路向东，称北塘河。两河在江尖东亦有河道相连，故有“江尖渚上团团转”一说。

　　北塘河张成弄段的沿河码头颇有特色，丈余宽，从两端石阶逐级而下伸入水中。无论春夏秋冬，水位高低，周围百姓均可在石阶上淘米洗菜，刷碗漂衣，轮机声、棒槌声终日此起彼伏。该段河流不比大运河水急浪涌，这里水清流缓，码头规整，因此成了我们常年的游泳场所。

　　我大约是在九岁左右跟着心平哥学游泳的，先扶着石阶，两只脚不停地拍水，慢慢地学会狗爬水，游上个七八米，每天泡得手指起皱才罢休。记得一次在浅水边玩耍时，膝盖碰到了水底的碎碗片，顿时一阵疼痛，爬上石阶，看到膝盖处有如眼睛大的一个口子，鲜血淌到了脚板。我也顾不上换裤子，赶紧啪踏啪踏地跑回家。姆妈帮我用盐水清洗后，洒上消炎粉，用布条包扎好，吩咐我躺在藤榻上休息。她又煮了两个“水潽蛋”，说流血后补补，伤口就好得快。

　　两周后见伤口结痂，我又继续下水了。

　　学会了游泳可是好玩多了，小伙伴们水中扔球比速度，沉没头拱拱比憋气长短，游到对岸看看陌生的江尖，吊轮船西到黄埠墩东至竹场巷，拉着船锚去冲浪……小学六年级时还参加了市里举行的横渡五里湖活动。可也有倒霉的时候，一次吊轮船，被水上分局负责监督的警察揪上汽艇，站在船顶暴晒了一个小时。船驶到了西门桥码头才让我回到甲板，警察训斥只准走回家。那天我穿着短裤，裸露着上身穿越解放路、胜利门、大桥堍等闹市，无奈返身，续遁入河，拉着返程的轮船船锚悻悻而归。

　　时代变迁，斗转星移，午立水中央玲珑少年，日暮已成白头翁矣。虽然北塘大街一切旧迹全无，但毋须怅然叹息，时代总在前进，新北塘的画面令人欣喜和振奋，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就是那纵横交叉的河道也是碧波盈盈。不过野泳终究不安全，想游泳还是去泳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