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薪招聘,实则是成为诈骗公司的“打工仔”;境外淘金,到头来被当作“商品”售卖;诱惑满满的美梦实则是不折不扣的违法犯罪……一场出走,成了小文(化名)人生的“至暗时刻”,这场噩梦,直到遇上无锡警方,才猛然惊醒。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东南亚回流人员小文的亲口讲述。
我叫小文,刚从东南亚回国,其实现在坐在派出所里,我是很安心的,在境外的这段经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从2019年到2023年,我一共去过境外2次,第一次是正常坐飞机去的,那时候就是奔着出去赚大钱,做梦都想着挣够了钱就衣锦还乡。2019年12月底,我从长沙坐飞机到泰国,停留了一段时间,再去了老挝;第二次是2021年3月中旬的时候,从云南西双版纳去了老挝,因为当时疫情比较严重,出境很困难,而且我也没什么钱,所以是偷渡出去的。
偷渡,意味着噩梦的开始。
其实那会出去的时候我隐约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正常工作,毕竟哪有什么工作又轻松又能挣大钱呢?但架不住诱惑,想多赚点钱,内心的那一点警惕终究还是没挡住图高薪的诱惑,迎接我的是逃也逃不掉的水深火热生活。
诈骗,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我的视野。2019年的时候,我到了老挝金三角特区,那里属于三不管地带,诈骗人员比比皆是。我一开始不懂,换了好几个地方,但基本上都是“海外盘”公司,严格的规章制度、上下级管理,加上凶残的管理手段,人进去了就没办法置身事外,只能做这些犯罪分子的提线木偶。
我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那里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充满了危险、暴力和犯罪。
因为是偷渡去的东南亚,所以那会儿我的生活境况很差。2022年11月,我辗转到了“某豪”别墅园区,一直到2023年1月,我都从事“国内盘”业务。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个个诈骗集团,每天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骗钱。在公司里,我们每天学各类话术、“撒网”聊天、锁定目标然后实施诈骗,每天的生活是黑色且压抑的,看不到头,安不了心。
可诈骗这条路,一旦走上就很难有退路。
每天15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没有自己的手机、不能拍照、不能视频、不能外出,组长盯着背话术、编故事、找目标,不能停,也不敢停。停下来就意味着要挨打、要体罚,深蹲、扎马步、蛙跳,我都体会过。更恐怖的是,一旦两个月没开单,就会被公司卖掉!如果坚持不住想回家,就得赔付很大一笔费用。而且卖掉一次就会被卖第二次,赎金会越来越高、越来越多、成倍地涨,涨成一个你跳着够也够不到的天文数字!那时候我的内心,充斥着一种暗无天日、看不到未来的绝望。
那会儿的生活,如同榨取别人的血汗钱写成的“恐怖故事”。
公司的层级管理说是森严也不为过,老板、总监、代理、组长、财务后勤、话术人员、养号人员……每个层级负责的事务明确且固定,大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小事务都由总监来安排。代理、组长有十多个,每个组长都负责监督业务员,每天的聊天记录都要被查看,而每一个受骗对象最后的“切盘”负责人也是组长。
我们的任务大概类似于“杀猪盘”诈骗,诈骗用到的话术剧本、手机电脑、软件平台都是公司提供的。公司的“话术师”会专门研究各类对象适用的“剧本”,然后直接告诉我们去哪些平台物色什么样的人选。
我们一般都是在一些租房APP上找一些中年女性房东,然后以租房的名义,先给他们转定金,再之后就和这些女房东开始聊天。嘘寒问暖、礼物轰炸、贴心关怀,我们往往会“放长线钓大鱼”,拉近了距离之后再用各种故事来打动人心,消除她们的警惕心。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单身未婚、可能离异带娃,但始终是“高富帅”的代言人。
温水煮青蛙,火候一到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拉进假平台。当她回复信息的频率和速度都比较快的时候,我们就会把手机交给组长,由组长向其发送一个叫作“某某证券”的链接——一个披着“正规”外套的虚假证券平台。同时,我们还会为其提供账号,会告诉她自己是公司内部人员,知道平台有漏洞,跟着炒黄金、外币、外汇一定能赚到钱,从而怂恿她们投钱。而组长就会躲进这个虚假平台的背后操纵数据,让被害人真的“看到”自己的“钱”在飞涨。而当她们想要提现的时候,我们就会告知她,她已被证券公司发现了,提现不了,需要不断地充钱。套牢这些钱,这一单才算完成。而所谓写着“绩效”的小黑板就挂在我的正前方,就像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我的头顶。
你能想象吗?在那里的几年时间,除了吃饭睡觉,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在聊天、都在诈骗,和诈骗无关的事情我们没有机会也没有权利去做……
所以,如果你还在境外或者正在、将要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这篇自白希望能成为你生活的一次救赎。不要抱着侥幸害人害己,希望你早日清醒,回头是岸。
(史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