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森宝
大年初一,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女来拜年,我给了外孙女一个四位数的压岁钱红包。“谢谢外公!”外孙女撒娇地扑到我怀里。望着活泼可爱的外孙女,我不由想起我童年的压岁钱。
小时候因家里穷,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屈指可数。第一次收到压岁钱的情景,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那年我十岁,大年初一早晨,我还沉浸在梦乡,母亲的呼唤声轻轻在耳边响起:“三儿,快起来,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母亲变戏法似地给我拿来了新衣服、新裤子、新袜子,这些都是母亲用便宜“零头布”亲手裁剪、缝制的。几分钟后,“包装”一新的我,按照母亲除夕夜的教导,先到厨房给正在煮“长寿面”的父亲拜年:“爸爸新年好,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父亲微笑着拍拍我的头说:“我的三儿十岁了,也懂事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我手里。哥哥姐姐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我的身后,父亲一手拉住哥哥,一手拉住姐姐,语重心长地叮嘱:“好好读书……”边说边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待我们洗漱完毕,父亲高兴地为我们端来了由菠菜、黄豆芽、年糕、面条等组成的“长寿面”。
吃完“长寿面”,我们兄妹三人各自打开红包,每人都是一张崭新的红色一元人民币。那是我第一次拿到压岁钱,那张崭新的红色一元人民币仿佛“百万英镑”一般,让我高兴得手舞足蹈,激动得满眼泪花。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元钱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一粒糖一分钱、一个大饼三分钱、一支铅笔两分钱、一本练习本四分钱、一张电影票(学生票)五分钱、一张公园门票五分钱……我想与哥哥姐姐一起去看电影,又想一起去逛公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睡在床上,摸着那张红色纸币,心中止不住地窃喜。临睡前,我把它从衣兜里掏出来,压在枕头下才安心入睡。那几天,我天天找个没人的地方, 从兜里掏出那一元钱,看一会儿放回兜里,再掏出来看一会儿放回兜里,脑海里总在盘算着该怎么花。想着想着,又觉得舍不得花了。花,还是不花?心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年初五傍晚,母亲轻轻把我拉到身边说:“三儿,你的压岁钱呢?”我说在兜里。“三儿把钱还给妈。”我愣愣地望着母亲,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三儿乖,小孩子家,不能用钱。”“那哥哥姐姐怎么不还给你?”“哥哥姐姐都上初中了,上小学时的压岁钱也都还给我的。”此时,站在母亲身旁的哥哥、姐姐一个劲地冲我点头称是。我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贴身衣兜里掏出那张红色的、带有我暖暖体温的一元钱还给母亲。母亲接过钱,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我看见母亲的眼里竟噙着泪花。多天的喜悦瞬间变成泡影,我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一年又一年,直到我上了初中,才真正拥有一元压岁钱。
外孙女悄悄告诉我,她春节收到五位数压岁钱,妈妈已给她办了银行卡,她与妈妈约定把每年的压岁钱存起来,待上大学时用。
岁月悠悠,当年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压岁钱已成为故事。愿手握大把压岁钱的孩子,听了我的故事,能把握好手中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