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太湖周刊

“识、情、学、趣”写日常

——评符志刚散文集《日常之光》

  □王永春

  日前,符志刚先生惠赐散文集《日常之光》,完美填补了我的“地铁时光”。每天上班,乘坐地铁二号线,从锡东到锡西,这一“漫长的旅程”,不再“碎片化”。捧一本书来读,进入作者的心灵世界,确是最美好的享受。阅读这本散文集,用时四个地铁行程,沉浸在作者的“日常之光”中,竟不觉旅程的漫长。读后,感触良多,须一吐为快。

  “散文易学而难工”,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如是说。在《日常之光·序》中,张颂弦先生也讲道:“在文学创作领域中,散文往往被视作比较容易上手的文体……而要走出一条一直写下去、还要写得好的路,何其难也!”说起散文文体,世人多以“形散而神不散”概之。或正因其“形散”,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虫鱼鸟兽,皆可入散文,看起来易学,容易上手;也正因其“神不散”,立意求高远,又难以写好,容易流于各种“形散”而带来的弊端。早年,互联网投稿刚刚兴起,我曾向《扬子晚报》副刊论坛投了一篇游记,没有想到,有读者在文后点评“散文不能写成这个样子”。散文不能写成哪个样子呢?我细细品味这句话,反思自己,修正自己,才体味出批评者的用意。我的那篇游记,写钱锺书故居,然而却流于按部就班的“移步换景”,多于轶事典故的“掉书袋”,少了对故居主人的人文观照和现实反思,也就少了散文写作本应散发的“精气神”。

  在我国传统散文写作中,创作主体的心灵素质与能动作用被研究者广为关注。明人袁中道认为,写作者的“识、才、学、胆、趣”是保证文学作品质量的关键;清人郑燮认为,写作者应具有“才、胆、识、力”;清人钱大昕认为“诗亦有四长”,即“才、学、识、情”;清人章学诚认为,文史创作者应具备“德、学、才、识”。以上说法,虽表达各有侧重,却又基本一致,都是从多方面来切入创作主体的系统认知。或许,从这个角度来观照符志刚的《日常之光》,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以识见之高,确立散文的精神旨趣。“文以意为主”“意高则文胜”。立意之高下,犹如云泥之别。立意要高,要深,要新,才能不落窠臼;而确定立意,犹赖作者之识见。识见,既是不同凡俗的高瞻远瞩,又是慧眼识珠的明辨是非。识见,可能来自天赋异禀的悟性,更可能来自持之以恒的学习培养。《挖土机前救遗产》《百年村前书声琅》,作者以文化官员的身份切入文化遗产保护,站位高,识见远,用情深,写出了当前高质量发展背景下经济建设与文化保护的矛盾碰撞与协调发展。

  以情感之真,呈现散文的共情美质。“境往神留,语近意深,诗之情也”,在写作过程中,作者只有保持对世界的感知力和共情力,去感受生命,去理解生活,去发现人类情感世界中的真实与美好,才能更好地去呈现这个世界,并进而引导读者与作者及其作品中人物产生跨越时空的情感共鸣。“真情闪光”一辑,作者写父母情、夫妻情、亲子情、师友情,字里行间见真情。其中《两地书》,以儿子的视角,用冷静克制的语言,在感受理解父母感情内敛克制与情深意笃的过程中,亲子之情自然流淌而出,堪称妙笔。其他三辑,无论写乡风民俗、生活琐事,还是旅途风光,也都是植根于乡土大地的“情真意切”。

  以学养之深,丰富散文的内涵气质。学养,即学问和修养,可以表现为学识上的丰厚广博、气质上的温文尔雅与人格上的自由独立。散文写作,既要建立在丰厚的学识之上,但又不能卖弄学识,这就需要学养的修炼与培养。《书香氤氲助成长》一文,从个人写到妻女的读书经历,娓娓道来,不事张扬,不着痕迹。“温馨时光”一辑,写祝飨、送亲、罱泥、腌菜、养牛等生活百态,在对日常生活真切感受的基础上,不事雕琢、自然流畅地写出了作者对乡风民俗文化的熟稔与热情。

  以生活之趣,描摹散文的情趣特质。凡柴米油盐之生活琐事、喜怒哀乐之人生百态、山川湖海之旅途风光,无一不可入散文。不过,在散文写作中,还是要在纷繁芜杂的世界中找寻并呈现生活之趣。《父亲的礼物》,记叙父亲给予的礼物铁环,没有时的艳羡、等待中的焦急、玩乐中的喜悦、错失后的伤心,写出了旧时光中的童真童趣。《养鱼种植之乐》《我的“马儿”》《雀趣》,或是苦心经营,或是意外之喜,都是在“庸常”生活中发现的乐趣。尤其是写到酒的时候,作者颇有些微醺之后的肆意,毛脚女婿初次上门和准岳父喝酒时的拘谨与放开,单位聚会打擂台时的舍我其谁,抗险救灾战线上的豪情万丈,诙谐幽默的笔触写出了极具画面感的酒人之趣。

  符志刚先生早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工作后长年任职于文化宣传部门,在散文、戏剧、报告文学等文体创作上多有建树。退居二线后,作为基层作家协会主席,又积极开展基层文学工作的宣传教育、组织交流。我想,以其个人写作中的“识、情、学、趣”观之,其组织的文学活动也必定是情真意切、兴味盎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