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太湖周刊·文学

春馔玉兰

  □华霞云

  春风一吹,校园中的玉兰又开了。

  一株是紫色的,零星开了几朵,大多还是鼓鼓的花苞。另一株是白色的,开得热热闹闹,花瓣洁白如玉,不带一点杂色。看着洁白轻盈的玉兰,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黛玉,许是皆有见之忘俗之态吧。

  去年无意中得知玉兰可食,就心心念念想试一试。我查阅了资料,发现古人早有记载。明代《群芳谱》中说,玉兰花馔——花瓣洗净,拖面,麻油煎食最美。但并非所有玉兰皆可入馔。白玉兰可食,而广玉兰因含微量毒素,不宜食用。我眼前这株是白玉兰,花瓣肥厚,香气清幽,最宜入馔。不过,这是学校里的,采不得。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就在我拆迁的老家后面,那里有好几棵白玉兰,想必此时也繁花满枝了吧。

  采花要在清晨,露水未干时,花瓣最为饱满。礼拜天一大早,我就驱车来到西村,老远就见几株玉兰孤寂地站在晨曦里,“净若清荷尘不染”,沾了晨露越发显得冰清玉洁。我轻手轻脚地摘取那些刚刚绽放的花朵。花瓣入手冰凉,像捧着一把凝脂。凑近闻,幽香醉人。摘取了六七朵,差不多了,毕竟拿玉兰花做饼还属尝试,万一不成功,白白糟蹋了岂不可惜。

  一到家,我立马就忙开了。小心将花瓣洗净,一片片摊开晾干。这个环节无比舒适,感觉时光都慢了下来,充满诗意。这时节,阳光正好,照在花瓣上,几乎能看见细细的脉络。

  曾在饭店里吃过桑叶薄饼,我觉得玉兰也可以这样试试。取一碗面粉,打入两个鸡蛋,加少许清水调成糊状。将玉兰花瓣轻轻放入面糊中,让每一片都裹上一层薄薄的面衣。热锅倒油,“咕嘟咕嘟”倒了半瓶,等油温渐升,筷子戳一下有点冒泡就差不多了。把花瓣一片一片放入,很快锅里就热闹开了,一咕噜地绽出了大大的花。捞起控油,一片片白白嫩嫩,咬一口酥脆清芬,心情大好。

  我因血脂高,油炸食品吃得比较少,所以决定再做几个玉兰饼。剩下的花瓣切碎,放入面粉、鸡蛋,再加少许盐,揉搓成团,切成剂子,用模具压成一个个梅花形状的小饼。平底锅烧热,抹一层薄油,将玉兰饼放入锅中,小火慢煎。梅花形状的玉兰饼内外兼修,惹人喜爱。不多时,香气便飘散开来。这香气不似油炸食品那般浓烈,但带着玉兰特有的气息,仿佛将整个春天的味道都浓缩在这一方小小的厨房里了。小饼煎至两面金黄,出锅!咬一口,先是饼皮的酥脆,接着是花瓣的柔嫩,最后是微苦的回甘。配一盏清茶,便是极好的早点了。

  我独坐窗前,看楼下新绿冒、燕儿飞,还有那张扬着的满树玉兰,忽然想起李商隐的诗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玉兰花开一年又一年,是时光的见证,也是岁月静好的印痕。

  盘中玉兰饼渐渐凉了,但花香依旧。一只蜜蜂循香而来,在残存的面糊上驻足。我轻轻挥手将它赶走,却不禁莞尔——这小小的生灵,不也是被玉兰的芬芳所吸引吗?

  春日的阳光渐渐暖了起来。玉兰树上,又有新的花苞在悄然绽放。我收拾碗碟,心想明日还要早些起来,趁着露水未干时,再采些新鲜的花瓣。这玉兰饼的滋味,是要趁着花开正好时,细细品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