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为民 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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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风“利奇马”到来的前一天，云明显多起来，一团团、一堆堆，好似赶赴一场聚会，朝同一个方向，匆匆而行。

　　云影天光，宜摄影，宜油画。

　　无锡城南，博物院水波型的建筑内，一楼，聚了好多面孔。

　　一块正对大门的电子大屏上，显示这样一行字：“张崇政捐赠作品展开幕暨捐赠仪式”。

　　时间：2019年8月9日。

　　2

　　此前两天，收到市美协的短信，通知参加该展开幕。

　　张崇政老师开画展了？！

　　在手机通讯录中翻他的电话，想问问，有什么事需要帮着去做。

　　手机中，却没找到联系方式。

　　问陈坚兄，才有了张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自报家门，电话那头显然很吃惊，过一会才反应过来：“都是博物院在操办。谢谢，谢谢。”

　　说到谢谢时，我听出，对方淡淡的欢喜。

　　3

　　张崇政，1940年10月在安徽歙县出生，1962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美术系。曾在无锡市美术馆、无锡市书画院任职，并兼任江苏省美协理事、江苏省油画学会理事、无锡市美协主席。国家一级美术师。

　　和张认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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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讲，当时对张的印象并不好。

　　斯时，他是文化官员，任职无锡美术馆（群众艺术馆）的副馆长。我呢，在一个叫“野草艺社”的民间团体中。

　　野草画友那时都同时加入了美术馆组织的“无锡青年国画创作组”，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一趟美术馆。创作组的发起人和组织者，是该馆美术部主任郭亦栋老师。通过郭，自然而然也认识了郭的顶头上司张。

　　张那时45岁左右，不苟言笑，瘦削，拱肩，似乎双腋永远挟着什么东西。正是壮年，却早衰似的微微驼背，像株老树，吃力地承受着漫漫时间和风霜雨雪的压力。当然，那也是经历“文革”后，中国多数知识分子的样貌：严肃沉闷，谨小慎微。

　　张和郭在美术馆的画室，两隔壁。中间墙上，有口方型豁洞，洞中有部电话，方便两边室内人员共同使用。

　　我们毎月去美术馆活动，眼眸钻过豁洞，能看到隔壁的张。那时，他喜欢画静物，桌上常常放着一碟水果或一束鲜花，画架上的油画内容，和桌上的摆放物品基本相同。

　　整个八十年代，随着国门打开，各种思潮涌入，在绘画领域的反映，是风格多样思想活跃，热热闹闹高潮迭起。张在油画布上，用厚厚的油画颜料，将热闹仔细覆盖，日复一日，笃定地画着各种静物。他在想什么呢？

　　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碰到，点点头，笑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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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我在市美术馆举办了首次个人画展。

　　不知怎么会起这样的念头：邀请一些领导来画展开幕式撑场面。美术界的领导，就想请张出席，并来讲讲话。

　　但和他没什么私交啊。虚荣心让人的脸皮变厚，硬着头皮，我去了张的那间放有水果和鲜花的画室。不想，和他一说，竟同意了。

　　张老师在画展上，说了什么，一点不记得了。

　　此后，我们仍然没有更多交流和交往。甚至，对于他出席我的画展并专门讲话的事，心里并无感激。一方面，觉得这是他作为美术馆领导的分内事；同时，我正为自己请领导来画展开幕式的事，感到难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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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张崇政老师的交流和交往多起来，是进入新千年后。

　　其时，我在《华东旅游报》社工作。有一天，张来到学前东路1号的报社内，托我找一家服务品质好、价格又能便宜点的旅行社。所为何事呢？张当时虽已退休，但仍担任无锡市美协主席的职务。每年，市文联会拿出一笔资金作交通费，组织全市的美协会员去外地写生，食宿则由会员们承担。张为了节约文联和会员的花费，就动用私人关系找到我。

　　每次，我陪着他去旅行社洽谈。路上，我俩就有了一些交流。由此知道，退休后，他每年都会去一趟国外写生。说起这种写生旅行，张的双腋放开了，手势的幅度明显变大，微驼的背也挺拔起来。我觉得，退休后的张，正在自我打开。

　　知道他每年有趟写生旅行，我手头又正在编辑一本旅行杂志，便向他约稿。不久，张便送来了一篇纪游文字和一些海外的写生作品图片，读来，无论文字和写生作品，自由，生动，全无暮气，似有室外大自然中的阳光香气。果然，图文刊出后，受到读者的好评。

　　还有两件事，我也不会忘记：

　　一件，是2006或2007年左右，张将退任市美协主席一职。当他知道我还不是正式的美协会员时，专门拿来表格，动员我加入。其实，美协的活动我一直参加，所以没填写申请表格，是觉得那些仅为形式，自己的行动已经表明，是其中的一分子了。但因为张，我还是认认真真填好了入会表格。

　　二件，是2011年的某一天，张专门到报社，送来一件用报纸包好的东西。打开看，是他在宜民山庄画的写生作品，还配了精致的画框。春日的蓝天，盛开的桃花和白樱花，平静的太湖。色彩明亮，笔触自由。这应该是他71岁时的作品，画得真好。外界以为，画家越老会画得越好。其实不然，多数画家60岁后，精力渐衰，创造力随之下降，艺术的感染力变得稀薄。张却例外，老来的作品反而更有张力，用色饱满，用笔放松而沉着，有青春朝气。

　　画拿回家，芸看了告诉我，前不久，张老师和夫人来山庄写生，吃饭结账，不肯收他的饭钱。你看，他还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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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说来，我对张崇政老师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说陌生；但我仍然兴致勃勃地把这些不多的交往写下来。岁月人事，只有用画笔或文字留录后，才不会擦身而过，褪淡无影。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