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骆波 文 |

　　2009年，初到无锡，从学生娃变成新教师。总想把自己捯饬成大人模样，于是那年冬天，发工资后，在老婆的怂恿下，怔怔然踱进大厦，一口气买了三双皮鞋，因为买得多折扣大。

　　后来老婆再没怂恿成功过，慢慢也认了，拗不过我，再没添皮鞋。我是个念旧的人，旧鞋合脚，走起路来舒坦，不必担心磨脚或者起褶。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每到冬天，三双皮鞋就轮番上阵，把严冬焐热，把磕绊踩平，步子时徐时急，路却一直在脚下延伸。

　　秋凉褪去，该是寒冬登场了，但今年冬天却是长时间的燥热，有一周甚至20多摄氏度。为了表示对冬天起码的尊重，家里开了暖气，不料打破了皮鞋胀而复缩的自然节奏。有天进家门，女儿照例是扑上来大大的拥抱。脱鞋时，才发现鞋子一圈胀裂脱胶，再走几步就只剩一圈皮跟我走了。这双鞋算是没法穿了，怅然若失地感叹——这皮真好。

　　冬天总该有几天阴雨，才能把南方的湿冷好好诠释。说来就来，接连几天，下得酣畅，路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水凼。直到有天老婆开走车送女儿去兴趣班，下班后我走路穿过小区回家，这样的十几分钟在平时总是一番享受。这天不然，走到家脚也没走热，袜子湿透，脱下鞋，没有扑鼻香唯有寒彻骨。翻过来一看，鞋底已经断成几截，哪一年断的，无从考究。这双鞋也算是没法穿了，怅然若失地感叹——这皮真好！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寄托在第三双鞋上了，可堪重负？这是三双鞋中不打折的那双，露脸的机会相对较少，鞋带穿梭过的金属洞早已磨得铮亮。前几日的某个早晨，系鞋带时，突然听到一声嘎吱抽丝的声音，鞋带长了一截，藕断丝连似的。这双鞋还能穿吗？怅然若失地感叹——这皮真好！

　　前两双鞋，拆下鞋带，只得扔了。这双皮鞋的鞋带，也只得扔了。换上鞋带，还留一双鞋带备用。当静悄悄盖上垃圾桶的那一刻，顿感是时候和这个十年作别了。

　　明早醒来，干件大事——去买三双皮鞋。下一个十年，接着赶路，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