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军营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成为今生最暖的守候。
那是1983年,我考入军校的第一年。当时发的被子是白被里蓝被面,很容易脏,春节了怎么着也得洗洗。但被子拆开容易,缝起来可就犯难了:我们这些新兵拿着针线包一脸茫然、无从下手。好在班长是老兵,有经验,先领着我们找张乒乓球台,把被里铺在台面上,再把棉絮放在被里的上面,最后把被面覆在棉絮上,四周折好角。班长跳到台面上盘腿一坐,指挥我们四五个新兵:“引线不能太短了啊,别缝着缝着不够,还得重新穿线。”“你扎得浅了,得深点才能把里子和棉絮固定在一起。”“你针脚太大,以后线容易断,被子就开了。”看到我们逐渐入门,班长就开始在上面缝被面,很快就大功告成。经此一役,下一床被子我们就照猫画虎,完全自己缝了。只是学艺不精,缝着缝着,只听台面上一名战友吆喝:“怎么把我脚给缝进去了!”原来,下面两名战友对着缝,光埋头赶进度没相互沟通,闹出了笑话,惹得我们哈哈大笑,由此拉开了军营春节的序幕。
宿舍楼前陆陆续续挂起了红灯笼,大门贴上了对联,大家兴高采烈,早已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里。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大年三十,下午开完联欢会,我们就全部到食堂包饺子。那时食堂条件有限,没有案板,我们就用饭桌;没有擀面杖,我们就用啤酒瓶。我们班长曾在艇上干过一段时间炊事员,虽然是南方人,但擀皮、包饺子很熟练,在他的指导下,我用啤酒瓶擀的饺子皮很快就过了关,基本达到了中间厚四周薄的要求。几年后我和家人一起包饺子,我妈诧异于我的擀皮技术,我很自豪地说:“我都能用啤酒瓶擀皮,用擀面杖擀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当时光忙活擀皮,包得少,所以我包饺子的水平很一般。饺子出锅,一看形状,五花八门,还有一些破皮露馅甚至撑开了,让几个南方战友大惊小怪,关键时刻还是我们班长会说话:“知道吗,这叫开口笑,过年吃,吉利!”
吃完饺子,我们都聚到俱乐部,有打牌、下棋的,还有看电视的。没想到那年是第一届央视春晚,新颖的形式、精彩的节目,最终把所有人都吸引到了电视机前,欢声笑语一片。只是李谷一演唱的《乡恋》,被我们的队长斥为靡靡之音,不过他也没有强行关电视,让我们一直看到了节目结束。那台春晚,是中国电视节目的一个里程碑,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对我个人而言,那年春节也是一个里程碑,正是在那个春节里,我经历了许多人生中的第一次,在军营这个大家庭里收获了满满的战友情谊。 (李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