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荣氏企业创办120周年，经过修缮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无锡首个国家工业遗产，坐落在振新路415号的中国民族工商业博物馆（茂新面粉一厂旧址），又重展其新的活力。这家曾被外国人誉为“中国第一家规模宏大之新型面粉工厂”的荣家企业，以及出产的“绿兵船”牌面粉，不仅在国内享有很高声誉，而且声名远扬，享誉全球，充分展示了无锡民族工商业的骄傲。
茂新面粉厂前世今生
1900年，当时26岁的荣德生，受实业救国思想的启发，了解到国内市场的需求，认为创办面粉厂是一项利国利民又获利的事业，遂与其兄荣宗敬商量，并寻找投资者，购买了西门外太保墩17亩地，建造了保兴面粉厂，于1902年春开工投产。1903年，合股的朱仲甫撤资，荣氏兄弟决定改组，并改厂名为茂新面粉厂。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东北面粉畅销，沪上增裕、阜丰、华兴等面粉厂获利颇丰，且面粉可以免税。荣氏兄弟克服资本、技术力量不足的困难，通过到上海面粉厂“偷学”技术，逐步引进并仿造设备等举措，不断提高面粉产量、质量，1905年，茂新面粉厂盈利6.6万两银。尽管后来面粉市场受到进口面粉冲击，以及经营上的挫折，茂新面粉厂步入低谷。但荣氏兄弟不屈不挠，逐步引进先进设备，向技术进步要效益，奔赴各地倡导种麦，不断降低原料成本，以“兵船”牌商标拓展市场，面粉销售不断向好。1912年，盈利12.8万两银，股本增至20万两银，成为国内面粉行业的佼佼者。
茂新面粉厂的发展，还得益于荣德生重视面粉质量。为确保生产优质的面粉，明确规定采购小麦时，凡是受潮受湿的麦子，不论价格如何低廉，一律不准收购；为品鉴每天的面粉质量，荣德生每天清晨到厂里吃一碗清汤面疙瘩，不加任何佐料。
到1929年，荣氏兄弟通过“滚雪球”的方式，积累资金，发展企业，有茂新一厂至四厂、福新一厂至八厂，共计12家面粉厂，日产面粉87200包，“面粉大王”中外闻名。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同年11月，茂新面粉一厂被日军炸毁。荣德生在《乐农自订行年纪事续编》1938年的记事中写道：“茂一全毁，仅存瓦砾”，作为荣氏企业的发源，荣德生为此而心痛不已。抗战胜利后，荣毅仁奉父亲之命，主持重建茂新面粉一厂，并任总经理。扒平焦土瓦砾，拆除烟囱，投资2亿5千万法币（金元券），修复厂房，定购英国最新式磨粉机，1948年农历三月初九试车出粉。
解放后，公私合营，茂新一厂和二厂合并，改革开放后转企改制，2003年，走过一百多年春秋的茂新面粉厂关闭，在原址上建起了现在的中国民族工商业博物馆。
兵船面粉世博会获奖
1926年，在美国费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无锡茂新面粉厂的“兵船”牌面粉，荣获了乙等荣誉奖，轰动一时，当时的许多报刊杂志都进行了报道，给予了高度评价。
茂新面粉厂生产的“兵船”牌面粉，是我国商标注册部门办理商标注册的第一号，开创了我国商标注册之先河。1923年5月3日，北洋政府颁布了我国第一部商标法律——《商标法》及《商标法施行细则》。同年5月16日，正式成立了我国商标史上第一个商标局——北洋政府农商部商标局。根据史料记载，1923年8月29日，荣氏企业呈请注册了3个面粉商标，其中无锡茂新面粉厂的“兵船”牌商标，是第一个被核准注册的商标，编号为00001号。
茂新面粉厂1910年开始使用“兵船”牌商标。“兵船”牌面粉进军上海市场不久，就击败了当时基本控制上海市场的老牌面粉“老车”牌，大长了民族工业的士气，国内舆论一片欢腾，有“老车不敌兵船”之说。声誉卓著的“兵船”正如其商标上乘风破浪的舰船形象，成为畅销海内外、展示国人自信的优秀民族品牌。
“兵船”牌面粉不仅在国内市场声誉良好，甚至在全球市场上也信誉极高，一度成为我国面粉出口的标准品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外国企业忙于回国参战，洋面粉倾销的格局有了改变。而由于战争的消耗，西方国家食品粮食严重匮乏，英国、法国、德国等面粉出口大国，反而需要大量进口面粉，我国的面粉行业迎来了极好的发展机遇，“兵船”牌面粉成为各国商家争购的品牌，荣氏兄弟以“面粉大王”而扬名。荣德生在《乐农自订行年纪事》1919年记事中这样写道：“茂、福新粉销之广，尝至伦敦，各处出粉之多，无出其上，至是有称以‘大王’者。自维愧悚，不足当此盛名，仍思力谋扩充，造福人群。此点于美国杂志上曾有记载。”
1924年以后，“兵船”牌面粉的产量已经占到全国同类企业的30%以上，并销至华北、东北等地，出口量也占到当时华商面粉厂的30%左右，一度销往印度和菲律宾、新加坡等东南亚各国，以及澳大利亚、新西兰，甚至远销欧洲英国、法国、德国等。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后，“抑制洋货，使用国货”的浪潮，又给国货面粉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当年“兵船”牌面粉的盈利同比增加73%，进入了生产销售的鼎盛时期。后来，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使国货面粉受到日货面粉的挤压。抗战爆发后，茂新面粉厂等荣氏企业，惨遭日军的浩劫，“兵船”牌商标也被迫暂停使用，直至抗战胜利后才恢复。
“兵船”牌商标后因茂新面粉厂停产而转让给当时的无锡粮食局使用，2003年，茂新面粉公司整体置换后，商标停止使用。
“兵船”牌商标不仅开创了国货品牌之先河，也是我国民族工商业“以商立国”“实业救国”的典范。
中国面粉厂扬声海外
茂新面粉厂除了在国内享有声誉，那么，当时国外面粉工业发达的国家，又是如何评价的呢？笔者找到一篇相关的文章。
1948年，英国一家著名刊物《英国利物浦面粉工业周刊》“圣诞特大号”（110卷第25期），专门介绍了世界各国规模宏大的三家面粉厂，其中有无锡茂新第一厂。作为一家英国国内的刊物，以前很少有涉及海外面粉厂的情况介绍，而这一次作这样的特别介绍，则完全是个例外，可见其对茂新面粉一厂的重视。
介绍茂新一厂的这篇文章，全文有5000多字，占了三个页面，并有五幅插图，篇首是茂新一厂的全景照，这张图片在之前该刊物1卷第9期“工厂介绍栏”中已刊登过，另外，还有一张该厂总经理荣毅仁、厂长李凤哕等四人的合照，三张厂房和机械设备照片，实是图文并茂。这是一篇国外报刊介绍我国面粉企业及面粉经营最详细的文章，可见当时茂新面粉厂在世界上的影响。
这篇名为《一家现代化的中国面粉厂》的文章，开头便介绍茂新一厂的地点、历史沿革、创办人荣氏家族的简略经历，以及对于抗日战争的伟大贡献。文章说，这些年来，关于中国的新闻标题，大多是战争、饥饿、灾荒，以及苦难，给人的印象是这个国家正在经历着一个紊乱与患难的历史阶段，“是以骤闻该国制粉工业获有新的进步，从而证实握有世界最大产麦量之一的中国面粉工业界确有企业性发展时，能不令人刮目而视”。
文章分析，无锡地处扬子江中下游的冲积平原，大江南岸河流纵横交错，非常有利于灌溉，所以小麦的产量和质量，“均为华中之冠”。只是因为耕种方法原始，所以小麦的含水量较高。文章说，茂新一厂位于西门外一条较大河流（大运河）的岸旁，便于原麦和面粉用驳船运输。该厂当时的产量为每小时二十五吨，生产的机器都是引进的英国著名面粉机械制造厂罗宾生工厂。
文章高度赞扬茂新一厂厂房建筑及机器安装的速度之快，自设计承造乃至试车开工、生产制品，为时不过数月，“此种成就实堪惊人”。如储麦仓库的建造，完全依靠手工者，工匠每日工作12至16小时，每周七天，确保了工厂的开工投产。荣氏当时在无锡拥有多家纱厂和面粉厂，而所用电力，全部由其私人发电厂供应，发电量约为三千千瓦，“茂新一厂全部厂房、营业部及储麦仓库均装有最新颖荧光灯管，无分昼夜，明察秋毫”。
在当时英国面粉制造的权威杂志看来，无锡茂新一厂为“中国第一家规模宏大之新型面粉工厂”。
| 李河 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