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忠 文｜

　　这些日子，随着天气渐冷，曾经习惯每天清晨和晚间在湖边散步吹风的我，外出的频率就明显少了很多。只是在一个周末的傍晚，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阳台上，临眺一抹夕阳下百米外波动的太湖，这样望着想着，突然间就有了去湖边走一走的念想。

　　临近湖边的便道上，铺着一层稀疏落叶，一阵风儿吹过，坚守在树梢上仅剩的那几枚树叶也次第飘摇着落了下来，不经意间和一地焦枯或青黄相间的落叶一起装点了这江南的冬色。天色渐暗下来，摇曳的芦苇深处，不时有“嘎嘎嘎”的声音发出，在不远处，只见三只小野鸭一边“嘎嘎嘎”地应和着，一边向着临岸的芦苇游来。原来，天黑了，小野鸭要归巢了……

　　小野鸭要归巢，年过半百，我却不知道我回家的方向又在哪里？在外漂泊多年，这种感觉会时常有之。想想我只身一人来到无锡一晃也有30年了。30年来，似乎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回家的车票在一次次订了退，退了又订的不经意中打了水漂。特别在父母相继离世后，我回老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了。前些日子，父亲80冥寿，按照老家风俗，是一定要回去做法事庆贺的。那天回家，当我打开老屋锈迹的铁锁，推开斑驳的木门，站在老房子里时，我的心瞬间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一下，有点痛却似乎又想努力地把它给拽回来。

　　老屋里，除了已经散架的一张古床和几件破落的木柜子，再无其它家当了，就连墙壁和地面都还是起初盖房时水泥抹面的样子。我就这样在堂屋和东西两个房间之间来回不停踱着步，我的心连同这空荡荡的房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下来的地方。就在我关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乎是在抬头的一瞬间，我的视线触及了贴在墙上的三张立功喜报。这三张喜报是我从军医改行到基层连队工作时获得的荣誉。记得邻居们告诉我，每一次村里敲锣打鼓送喜报，我母亲都会像家里办喜事一样，给左邻右舍发送糖果，盛情挽留送喜报的村干部在家吃饭，尽管是病后初愈，可每次忙碌，母亲都会开心得像个孩子……这样的场景过去快有20年了，可是每每想起那段难忘时光，想起无论春夏秋冬，母亲只要知道我回家，就早早站立村边桥头左等右盼的神情，我的心头瞬间就会滚过一阵长长的暖流。沉浸在那段幸福的时光里，有母亲盼我回家的喜悦，有我午后阳光下趴在母亲腿上享受掏耳朵的绵绵母爱……

　　留在时光里的感觉不光是幸福的，也一定是自由的。我有位在无锡外企任职的好友，尽管也是40出头的年纪了，但他总是不甘生活的平庸。因为喜欢旅游喜欢冒险，于是，他花了20多万块钱买了辆进口越野摩托车，大江南北、全国各地任由穿行。他告诉我，每次戴上头盔远行，无论是沿途的风景、村寨的风情，还是骑行时遇到的趣事，每到达一个目的点，他都会收获一种享受骑行时光的成就感。他说，每一次骑行，都是一段妙不可言的时光之旅，他非常享受这样的自由之旅。两天前，他打我电话说，他骑着“座驾”又回了趟老家河北。我吃惊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不冷吗。电话那头，他哈哈大笑，老哥，除了是全副武装，因为做的是我向往的事情，我心里可热乎着呢！电话这头，爽朗的笑声听着就给人满满的幸福感。

　　几天前，我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浙江义乌一对中年夫妇辛苦打拼白手起家。丈夫在过去不到10年时间，多次借钱给朋友，资助生活困难的人。妻子吐槽丈夫为“泡哥”，说他宁可自己吃泡面，也要帮助别人。当被问及为什么要这样做时，憨厚的丈夫说，别人跟他借钱一定是有难处，人家相信自己，开了口就别凉了人家的心。再说，看到别人有难处，不去帮一把，心里也会难受。至今借出去的钱还有20多万没有还回来。他说，即使这20多万还不回来，他也不会后悔，想到在艰苦的日子曾经帮助过别人，自己心里就会有一丝欣慰，他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帮助过别人，他的内心是敞亮的、温暖的。

　　虽说流光容易把人抛，但每一段经历的时光都会在红透的樱桃上留下岁月的印记。日子向前，时光不断，留不住的是岁月，留下的是感恩的亲情、生活的美好以及成长的思考。就如此刻，湖边的风有点大，吹在身上尽管有种寒气蚀骨的感觉，但我还是想停下来，留在这片刻的时光里，在月光下看野鸭归巢，在夜色里听湖水拍岸，在停留处问心灵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