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渠成 文 |
我们家每人都有一项拿手好戏,母亲大人的拿手好戏是“念紧箍咒”,父亲大人的拿手好戏是“打呼噜”,我的拿手好戏是“戳豆腐”,这是美食家外婆秘传给我的一项绝招——不到关键时候我是不会出手的。
“戳豆腐”中的“戳”,就是用筷子捣碎的意思。但戳豆腐绝对是有技巧的,父亲大人从外婆家回来,自己动手做了一次“戳豆腐”,怎么也做不出外婆做的那个味道。后来,经过母亲大人“泄密”,父亲大人知道我学到了“戳豆腐”绝招,时不时地给一点威胁利诱,当然还有“苦肉计”和“激将法”。我是中了父亲大人的“激将法”——他说我完全是吹牛。
为了证明我不是吹牛,星期天我决定亮一手。按照外婆给我的指令,必须首先将豆腐放在开水里“过”一下,这是为了“过”掉老豆腐的豆腥味。豆腐在过水的时候,我开始准备盐、味精、麻油、小胡椒等调味品。找好之后,我将“过”完水的豆腐沥干,放到碗中。
到了这时,我决定把一直围观我的父亲大人赶出厨房,亮出外婆悄悄给我的一把嫩香椿头,这是“戳豆腐”的绝招,坚决不能让父亲大人看到。外婆给我选择的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鲜绿,香气扑鼻,我开水稍烫,揉以细盐,切为碎末——这是“戳豆腐”的黄金配角。
配角已好,我开始用筷子当刀使,对豆腐横一刀竖一刀,对滑到碗底的豆腐“开刀”,再如出色的指挥家般,操着“指挥棒”开始搅拌。手头也随之转动,眼睛微眯,陶醉其中。随着搅拌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从小提琴独奏到合奏,从笛的轻快到圆号的冗长,从一人独奏到万人共鸣……乐曲的最高潮处,我抓一把尚有余温的香椿,置于碗上,中指微张,画着圈儿,不时一沉。香椿趁这当儿滑落,成了“雪地”上唯一的“勃勃生机”。盐、味精、小胡椒,最后是麻油瓶,略滴几滴,加以搅拌,豆腐的淡香,香椿的清香,麻油的浓香……“戳豆腐”初成。
摆盘上桌。父亲大人动用了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劲儿,捧起大碗,高仰着头,倾斜碗边,食物便争先恐后地跃进他这个“老饕”嘴里。母亲大人则文雅地用筷子夹起一小撮,轻吮入嘴。父亲大人说我比外婆做得还好。母亲大人说父亲完全是为了不做家务而乱拍我马屁。
听凭他们斗嘴,我什么话也不说,这是我从小练成的另一个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