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5月后,天气渐热,107岁的马识途每日蜗居在书房,伏案写作,长篇小说《最有办法的人》的创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今年就要出版,这是他的一大心愿。
当马识途将这个好消息激动地与我们分享的时候,笑容在脸上洋溢着,连每一道皱纹都闪着光芒,身后的窗前红梅绽放,窗户上一幅亲自挥毫的福字,喜气洋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振奋人心的呢。年轻人,当面对年逾百岁的老人,每日争分夺秒地学习和创作,你还有什么理由去虚度光阴,放弃努力?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您希望回到哪一年?”马识途毫不犹豫并郑重其事地回答:“我这一生认为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西南联大,入学的那一天,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参演的纪录片《九零后》
本月底上映
1931年,16岁的马识途初中毕业后,离开家乡,到北平读书,那一年,“九一八”的炮声击碎了他的“强国梦”,从此他加入了抗日救亡的学生运动中。
1941年,26岁的马识途以“马千禾”之名考入西南联大外国语文学系,后转入中国文学系,得到闻一多、朱自清、陈梦家、唐兰等名家的教诲,受到文学创作、文字训诂的科班训练。
这个月底,一部纪录片《九零后》即将上映,在主演表中,出现了马识途的名字,和他同时出现的还有杨振宁、许渊冲、潘际銮、杨苡、王希季……16位平均年龄超过96岁的联大学子,他们要联袂“出演”,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群星闪耀的年代。对这些年过九旬的“九零后”老人而言,西南联大不是一段尘封的历史,而是依然鲜活如初的青春记忆。
在西南联大,马识途一面学习,一面参与地下党工作,担任了联大党支部书记,在纪录片中,马识途还回顾了“做炸弹抗日”的故事。
首部甲骨文研究著作
计划今年出版
在西南联大求学的四年时光,深深影响了马识途。对恩师最好的怀念,莫过于把老师传授的知识、智慧传承下去。
马识途回忆,自己在全国著名大家学者的门下勤学苦读,曾选修了文字学大家唐兰教授所开的说文解字及甲骨文研究两门课程和陈梦家教授所开的金文(铜器铭文)课程。
离休之后,在文学创作的闲暇,回忆当年所及,开始撰写“甲骨文拾忆”,尤其是2017年马识途的封笔之作《夜谭续记》完稿后,更是投入到了甲骨文、金文在内的古文字研究中,新书名为《马识途西南联大甲骨文笔记》,目前正由四川人民出版社编辑制作中。
养成了学习学习
再学习的习惯
接受采访的时候,记者问马老:“如果有一个机会穿越回到过去,您希望回到哪一年?”马老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这一生认为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西南联大,入学的那一天,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我今年进入107岁了。在西南联大的整个四年里,我学的中文系,专业是语言文字专业,在那里,我养成了一种学习,学习,再学习的习惯。”马识途说,那个时候,虽然条件很差,但教授们很好,老师学生们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当时学成的佼佼者,后来也逐步成为中国建设队伍中的一些重要人物。
“我虽然岁数很大,身体不好,眼睛近瞎,但是我仍然坚持学习,学习,再学习,眼睛看不清楚,我用放大镜也要读书。”说着,马识途拿起了身边的放大镜示意,“我是天天都要读书看报的,保持和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亲密接触。”
107岁了,还有哪些愿望?
愿望一:
出版甲骨文笔记
人生进入107岁,马老活得充实而努力,不负光阴。
当记者问他107岁了还有哪些人生愿望时,他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回答:“我现在仍然在努力读书,努力创作,所以我这两年进行了很多文学创作,也连续出了好几本书,推出的《夜谭续记》听说还入选了中国好书。”
马识途的第一大心愿就是把今年已经完成的关于甲骨文研究的著作推出,“我曾经读过语言文字专业,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甲骨文120周年纪念座谈会在北京开会,就非常兴奋,就把过去在西南联大读甲骨文、说文解字、金文这些内容研究重新加以恢复。因此,今年完成了两本甲骨文笔记,一本叫做《马识途西南联大甲骨文笔记》,另外一本是我对甲骨文重新阅读写的笔记。我今年将出一本长篇小说和两本甲骨文笔记,他们都说107岁的人竟然一年之内能出三本书,这怎么来的?这就是我在西南联大养成的学习探索创造精神。”
马识途在这部书的序言中写道:“凡是认识马识途我这个人的朋友,都说我是老革命家、老作家和书法家。革命家我认可,我到底为革命出生入死贡献过一点力量;说我是老作家,只承认一半,我只是为革命呐喊写过几本书,只能说是一个业余作家;至于书法家,大概只是因为中国作协和四川作协等单位曾分别在北京和成都为我办过几次书法展,且我将其中三次义展所得全数捐出资助了寒门学子的原因吧。”
愿望二:
写完新长篇小说
40多年前,马识途计划写一部小说,后来因为工作忙没有完成。最近,过去的老朋友来看望他,希望他把这本没有完成的小说完成了。所以,他现在每天除了读书,就在继续完成自己的新长篇小说《最有办法的人》。
马识途说,这本小说是很早之前,老作家、时任《人民文学》副主编的陈白尘,看到他在《人民文学》上发表的一篇《最有办法的人》后,希望他把它扩写成长篇小说,还给他做了个计划,连写五章:最有办法的人,没有办法的人,少有办法的人,真有办法的人,最没有办法的人,写成“有办法”世家。但他当时太忙了,只发表了一篇《最有办法的人》就没有后文了。
改革开放后,马识途再次遇到陈白尘。“陈白尘问我写得怎么样了?我说当然更有办法了。他问我为什么不写出来给我们看看呢?你应该把它写出来。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派人来想看看稿件,可我仅有残稿,他们说想看这个残稿,我说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后来某一天,马识途突然找到了手稿,有七八万字,“各方面的条件都逼着我应该在我走之前把这本书完成了”。
“现在,我一方面很勤奋,一方面很紧张,害怕我还没把这篇长篇小说写完就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我一直到现在,都要每天花三个小时从事专门的创作。”
马识途转过身,在书桌上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这个东西,我不仅已经完成对过去七八万字的修改,还新增加了大概十万字。”现在写作已进入尾声,马识途希望今年能够出版,“我在走之前能够看到这本书出版,我是非常高兴的。”
(成都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