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金大 文 |
家乡的山水是一幅看不厌的水墨画。前不久,去了趟少有人去的钱墅荡。
钱墅荡位于宜兴城东新庄镇,东有太湖,南有东氿,西有宜城,北有屺山和阳山荡。钱墅荡面积与团氿相差不大,虽没有团氿有名,却似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宜兴城东的土地上。
中午时分,漂流的云被揉碎了,浸在荡水里,水也跟着妖艳起来,太阳的身影在水中晃荡,飞鸟伸展长长的翅膀,把影子映在水面上。荡的四周还没有高楼大厦,一丛丛芦苇沿着荡岸随意生长,青秆嫩叶,绿得发翠,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
有小船飘泊在荡里,一男子侧坐在船舱里,小船明显向一边倾斜。见他左手捏着穿网的竹制串条,右手拎起水中的丝网,抖了抖网上的水,不偏不倚穿挂在竹条上。有鱼缠在网上,小鱼直接拎进舱里,大鱼则用抄网将鱼兜住捞进舱来,动作不紧不慢,神色不慌不忙。然后,一丝不苟地将被鱼搅乱了的鱼网理顺,整齐划一地穿在竹条上。船靠岸时,船舱里各种鱼大大小小足有十来斤。
荡边有树枝斜伸在水面上,一只灰色的鹭鸟,从西边逆风飞来,在晃荡的树枝上打了个趔趄,翅膀拍了几下,终于站稳。然后神气活现站在树枝上,一会勾着头,啄啄腹下的羽毛,一会昂起头,观赏空中的云彩。然后低着头,全神贯注盯着身下的水面,摆出一副随时战斗的架势,等待猎物(鱼)的出现。
我悄悄地走近,蹲在岸边柳树下,静观它如何捕鱼。五六分钟后,水面出现了水纹,灰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水面,叼起一条穿条鱼,拍打着翅膀向钱墅荡北边的屺山飞去。也许在这个鸟类繁殖的季节里,那里有它时刻惦记着的儿女。
钱墅荡是过水荡,有客水从上游来,经这里流入太湖。由于荡面宽,流水缓慢,水里的泥沙会在荡里沉淀淤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荡里水草丰美,夏秋季节,荡周围的生产队会组织农民去荡里捞水草做肥料或饲料,荡里农船如穿梭,拖刀割,竹棒搅,有的干脆光着身子下到荡里捞,会唱的吼上几声江南小调,释放出劳累和胸中的烦恼,荡面上一派热闹景象。冬天,罱泥船在荡里做足了功夫,用两根竹竿做罱篙,将麻布或竹篾或铁皮做成的罱兜紧紧扎牢在竹竿大头处,罱口系上竹片或铁片,交叉制作成罱泥的罱子。罱夫在船上操动罱篙,罱口在荡底吃泥,大船三人,小船两人,空的罱兜下去,满兜的荡泥被罱上船,松开罱口,荡泥淌进舱里。罱泥非常费力气,罱进船舱的荡泥还得罱泥人用木制的霍锨攉上岸,用做农家肥料。那个年代,荡里的淤泥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水清见底,游鱼清晰可见与此有着必然的联系。
天热时节,周围农民把钱墅荡当做家里的洗澡堂,身体热了,身上脏了,跳入荡中,畅游一番,体清心爽。进入本世纪,周边工厂多了起来,一些小化工厂排污不到位,污水流入荡中,水质浑浊带腥臭味,鱼虾少见了,水草生出来便腐烂了,人们也不敢下荡游泳了,没有了这些,荡就变成了死荡。自从贯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荡周围工厂得到有效整治,荡水重新变清了,水草繁茂了,鱼虾也多起来了,虽然与上个世纪比,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毕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日益累积的淤泥却成了大麻烦。
我站在荡边,细细观察,岸上姹紫嫣红,柳枝飘荡;水上波光粼粼,水鸟翱翔;水中水草轻动,游鱼从容。整个荡区就是一片湿地,众多物种在不知不觉地净化流水,也在净化人们的思想,转变人们的理念。看着一荡清水缓缓向东流去,我不禁感叹,我们的环境虽然有了很大改善,毕竟还非常脆弱,这份美丽更需要人们去努力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