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翼民 文 |

　　春天一到，什么都勃发了“春心”——一拨退休的女子自行组织到山里游春采茶去，我竟然被邀参加，焉能不动了“春心”？她们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能为大伙做个搭配着不累的“添加剂”“兴奋剂”，自然很愉快的。

　　茶树前几天刚被喊醒，正伸着懒腰，吮吸着春天的阳光雨露。茶园边“祭山开园”的大红横幅还没撤去，也许喊醒茶山的“哐哐哐”堂锣声以及“茶树醒喽”的呼喊声还在山里回荡，它们闻声正一片片一层层揉揉眼醒来，接着争先恐后把最好的嫩叶尖芽奉献给人们哩。

　　这里的茶园甚见开阔，足有几百亩大，层层叠叠向山坡延伸过去。茶树是山的宠儿，都静悄悄躺在青山的环抱。眺望四合的山，皆青翠欲滴，山下是孩童般密密矮矮的茶园，山上则大多是俊朗挺拔大哥哥范的毛竹，近视之其间还参差蹿着笋芽，有的虽已蹿成数丈之高，犹“襁褓”未脱，它们和茶树一样，也迫不及待要享受大好春光哩。山里老乡的“祭山喊山”典礼也同时喊醒毛竹，茶和竹同是春的使者，同是山里老乡赖以生存的元素。

　　茶园主人是位和茶一样有韵味的美丽女子，她带领着采茶的女伴们向茶园四散开去，自己也深入茶园向采茶者作示范指导，还时不时将大伙摄入镜头。我在茶园四周散步观赏，恍然觉得这些采茶的女子竟是活泼如蛱蝶呢，瞧她们都穿着白色的茶服，点缀于绿色茶园里，实在是春天最美的画图啊。这些女子虽然年纪都在五十以上，却是热爱、向往精致生活，平时就参加茶文化培训活动，痴情于一叶一芽、醉心于一壶一盏，此番采茶就是一项实践活动，经过自己劳动得到的茶叶也许更多一层含义哟。

　　我徜徉着、观赏着，兀地看到一位女子没有深入茶园深处，而是匍匐在茶园外阡陌旁的一棵孤零零矮茶树边，细细地采摘着，便不禁奇怪，凑近去看——这株茶树太不起眼啦，矮矬，可以说其貌不扬，与大片茶树不可同日而语，但审视之下，我觉得它矮得壮实，分枝很开，团团如华盖。一旁的妻子谑称它是茶树中的“武大郎”，既如此，这位采茶女子在“武大郎”身上能有什么红利呢？非也，这位女子向我们展示了她的“战果”，她的袋子里竟然细细密密全是嫩绿的嫩芽呢。相比其他女子的收获，她的收获最为丰富。女子对我说道，她走过这棵矮矬的茶树时也没多看，不经意间被这棵茶树绊了一绊，像是拉住她向她招手示意哩，便凝神细看，一看不打紧，这棵茶树从上到下竟然长满了密密匝匝的细芽呢，大多是一芽一叶，嫩黄嫩黄的，看着讨人喜爱。女子说，她就不进茶园了，两个小时就守住这棵茶树足够了。我然其言，寻思她真是慧眼独具，要知道大片茶树早经过若干茬人们的扫荡啦，最好的嫩芽基本被采摘一空，唯这棵“武大郎”因离群索居而嫩芽满枝，也唯有这位采茶女子不趋热闹而大得红利。

　　两个多小时的采茶劳作结束了，采茶女们比评着收获的成果，茶园女主人向大伙说明着如何如何制作新茶，我独关注着那棵孤独的茶树——它卸去了一身嫩芽似显得更加苍劲有力了，正孕育着下一个蓬勃的春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