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砂文化区医家对中药本草、方剂研究,注重实用,稽古以鉴今,又融汇新知、固本开新。基于临床总结创制效方、编写方书,或以类方为专、或创司天方新说,裁成歌诀、以广其传。参编官修“药典”,开展专题研究、图说本草,翻译外邦文献,研究方法上,革新药物分类,或以气化说理,或专于“药证”,采用新术,化“草”成“药”。
编撰本草方药专著
龙砂文化区医家,对方剂的研究,最早可追溯到南朝(齐)无锡令徐装,他作为一个兼职医生,著有《徐装要方》。宋代许叔微撰集其生平历验有效之方著成《普济本事方》,因证分类,收录373方,涉及内、外、妇、幼、五官等各科。光绪年间无锡人周憬编有《周氏集验方》,其子周小农编有《周氏集验方续编》。王旭高将方剂编成歌诀,朗朗上口,便于记忆、流传,有《医方证治汇编歌诀》《增订医方歌诀》《医方歌括》传世。
对本草药物研究,可溯至唐代,宜兴人蒋孝璋任供奉上医尚药奉御,参与了唐政府颁布的我国最早的药典性著作《唐本草》的编撰。清代龙砂姜氏世医之姜健,撰有《本草搜根》。另有文献载,邵纶锦(字晴江)著《医学本草摘要注释》,高梅(字云白)著《尝药本草》,高秉钧曾孙高砚五著《本草简明图说》,杨履恒(字孚敬)著《本草赘余》等。
创新本草药物分类
姜健《本草搜根》改变传统本草文献分类方法,采用药物性味分类,有甘平门92种,甘微温门12种,甘温门52种,辛平门、辛微寒门、辛寒门等80余门,每药首叙性味、采集历代之论,主治、功效、部分条目列有单方。
沈金鳌《要药分剂》根据宣、通、补、泻、轻、重、滑、涩、燥、湿等十剂予以分类,共选药420种,分别对各药的性味、七情、主治、归经及禁忌等方面予以详细论述。以“鳌按”形式阐发自己独见,首将“走经、行经、入经”等提法改为“归经”,为后世沿用。
《要药分剂》将常用中药按十剂分类阐述,替代当时流行的按自然属性分类的方法,为近代中药按功效分类打下了基础。
援入气化阐释药性
龙砂医家一秉重视五运六气研究的传统,通过辨本草生时、形态以及色味,以格物之法推判药物禀气,以原药性,丰富了本草学研究体系。
姚球著《本草经解要》载药174味,其中包括《神农本草经》中117种和其他本草书中择取57种。《本草经解要》以药物所禀天地之气出发,阐述了药物的归经、功效特色以及制方配伍之法。姚球将药物之性味与归经脏腑之功能、气味升降之阴阳、用药制方之建议紧密融合,在中医临证遣方之时提供更为传统而有效的思路,对于药物气化理论研究、“司岁备物”理论研究、临床用药参考、药物性味研究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汇通中西化草成药
在“中医科学化”思潮的影响下,龙砂医家求新、求实,他们不满足传统药效研究,试图采用西医药理或化学分析等方法确认疗效。
无锡人丁福保《中药浅说》按药物功效,以西医药理论,分为强壮健胃消化药、解热药、利尿药等10类,各药列原植物、形态、成分、应用。此外,丁氏还积极翻译日本汉药研究书籍《化学实验新本草》《汉药实验谈》以互鉴。
无锡人顾子静参照丁氏之论,按形态、成分、效能、用法、用量、附录体例,编著《新本草教本》,作为无锡中医讲习所讲义使用。
赵承嘏(字石民),出生江阴药铺家庭,中秀才,后弃文从理,为我国药用植物化学研究先驱,系统研究了雷公藤、细辛、三七、贝母、常山、防己、延胡索等30多种中草药化学成分,毕生心血“化”本草。1955年,他与同乡另一位龙砂医家承淡安同时入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
构建司天方药体系
缪问注解宋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论病悉本诸《内经》,议药尽归之《本草》,撰《三因司天方》,构建司天运气方药体系。
王旭高撰《运气证治歌诀》,根据自己临床经验进行运气方组方比较、增损化裁,多有见地,并附有“五瘟丹”“姜桂汤”及“司天运气图歌”“司天在泉六淫治例”等运气相关歌诀12篇。并提出“执司天以求治,而其失在隘。舍司天以求治,而其失在浮”的著名观点。
龙砂医派现代代表性医家顾植山,以五运六气学说、三阴三阳开阖枢理论,进一步完善司天方药诊治体系,解构古方、活用古方。
开展类方药证研究
王旭高在徐灵胎《伤寒类方》基础上,继承以类相附,归为一系的研究方法,编著《退思集类方歌诀》,并以《金匮》方、后人方补充之,分为24类。周小农评价“余尤佩其虽一以仲圣方为宗,而能集仲圣以下医方之长,绝不拘泥一家言”。
龙砂医派现代代表性医家黄煌,以药类方,以方名证,编著《中医十大类方》,构建十大类104首中医方剂的方证、临床应用范围,畅销书市。
龙砂药证研究,肇端于许叔微。王旭高强调“有是证则用是方,为千古心法”。黄煌吸收历代龙砂医家经验,认为药证是中医用药的重要指征和证据,醉心药证研究,通过对《伤寒论》《金匮要略》条文比较分析,结合临床经验,编著《张仲景50味药证》,每药设原文考证、仲景方根、药证发挥、常用配方、文献摘录等项,以便于临床借鉴。
创立大量有效验方
蒋孝璋医术高超,《旧唐书》《资治通鉴》载其事迹,《玄奘法师年谱》载其曾受唐高宗命为玄奘治病。蒋孝璋创立很多名方,被唐代王焘所编《外台秘要》收录,如《延年》白术丸、贝母煎、杏仁煎、紫菀饮、人参饮、酸枣饮、茯神饮等,堪为经典。许叔微所创槐花散、竹茹汤等名方,至今广为使用。高秉钧所创萆薢渗湿汤、牛蒡解肌汤等方,为临床所推崇。
沈金鳌《沈氏尊生书》载录了很多自创效方,如润肠丸、黄连清心饮、妙香散、苍白二陈汤、沈氏头风丸、沈氏荷叶汤、沈氏止衄丹、沈氏犀角汤、沈氏止涎汤、沈氏血症丸等,流传甚广。
柳宝诒“致和堂”保赤金丹、柳氏秘制带下丸、柳氏圣济大活络丹等蜚声药肆,所制五加皮酒、玫瑰酒,曾获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银奖。丁福保所制“半夏消痰丸”“精制补血丸”曾在南洋劝业会上获奖。
守正创新药物炮制
许叔微《普济本事方》卷十,专列治药制度,记载了药物修事炮制事宜,诸如“菟丝子,酒浸曝焙干,用纸条子同碾”“半夏,沸汤浸至温,洗去滑,换汤洗七遍,薄切焙”等。
柳宝诒重视药材炮制,擅以不同炮制方法,如九制香附丸柳氏改用陈皮制之,石斛“饭上蒸软”,墨旱莲“米汤拌蒸”,麦冬炒黑缓其凉性。他还独具匠心,以药制药,根据临床需求,一药多制,如阿胶或“蒲黄粉拌炒”,或“蛤粉炒”,或“青黛拌炒”,或“地榆炭研末炒”,或“牡蛎粉炒”等。柳氏善于两药互制,相辅相成,如淡干姜与“川连炒”、淡干姜与“五味子同打,蜜汁炒黑”。柳氏还注重引药归经,如鲜生地与“豆豉打”治伏邪郁而化热。或借助药力,导邪外出,如鲜生地以“薄荷六分同打”“苏叶同打”,生地以“制附子煎汁拌炒”“生姜炭煎汁拌炒”“桂枝煎汁炒”等。凡此等等,别出心裁。
柳氏将医理与药理紧密结合,药物炮制,既严遵古法、又推陈出新,为后世临床用药开阔了思路。
(陆曙 陶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