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相聚，经商议，相约在新开张的土菜馆聚餐。一进门，那一盘盘土灶台、一只只风箱、一口口大铁锅，瞬间激活了响在梦中的“吧嗒吧嗒”声和萦绕心头的烟火味。

　　风箱，在我的故乡称“风仙”，意思是说它能像神仙一样吹出源源不断的风，促使柴火烧得更旺。风箱大小不一，一般的风箱，高约四十厘米，长七八十厘米的样子。风箱前脸有把手，把手为榫卯结构，固定在风箱杆上，内连着“毛头”，毛头相当于风箱的肺。把手下面有一圆形风门盖，推把手时，风门打开，拉把手时，风门闭合，连续推拉，嗒然有声，极有节奏感。因梧桐木轻，故乡的风箱一般都是选用上等梧桐木作为基料，这样做出的风箱，拉着轻，出风量大。

　　烧柴火的土灶台，大多用土坯垒成。把土坯堆叠起来，一横一竖地咬合，不同角度地对接，外面抹上麦秸泥，四四方方的土灶台就垒起来了。垒土灶台，留灶门最关键，灶门小了，要不断续柴火，麻烦；灶门大了，会燎烟。灶门留的大小，全凭垒灶人的经验。继续向上砌到锅台，最后把大铁锅安上，土灶台就算垒好了。

　　把风箱放在土灶台右侧平地上，为防潮湿风箱走形，风箱下要加垫砖块，顶板上盖石板或木板，压稳风箱，出风口对准土灶台下的进风道，全家人的吃喝就有着落了。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烧灶拉风箱，但不是把火烧灭了就是把火烧出灶来。印象最深的一次，树叶有些潮，我又放多了，灶膛里的柴只冒烟不起火，我用双手狠命地推拉风箱，还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烧火棍儿拨动树叶。忽然，火苗腾地窜出了灶口，把我的头发和眉毛全烧焦了，吓得我心脏“噗通噗通”个不停，我也哭叫个不停。正在收衣服的母亲，听到哭叫声，赶紧跑过来检查我的脸，看着没什么事，才耐心对我说，烧灶拉风箱有秘诀：坐稳板凳儿拉风箱，快拉慢推别着忙；勤放柴草到灶底，底灰拨动放两旁；火苗均匀绕锅舞，煮熟饭菜香满堂。

　　从那以后，我再烧灶拉风箱就找到了诀窍。一开始要慢慢推拉，风力小一些，等树叶燃烧到有底火了就能加大力度了，还要不时用烧火棍拨动中间的火苗。随着风箱杆推拉的节奏，我的身体前俯后仰、进退有序、均匀舒缓，火苗也跟着风箱“吧嗒吧嗒”的节奏，像个灵动的舞者，在灶膛中尽情摇摆，忽儿轻飘，忽儿火辣，缭绕着锅底，一锅锅热腾腾的饭菜也就烧好了。

　　这一天，听着熟悉的风箱声音，嗅着熟悉的柴草味道，平素不贪酒的我竟喝得酩酊大醉。

　　（杨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