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区老东门内,有一片占地近二十亩的古建筑群,粉墙黛瓦,曲水绕廊,屋宇鳞比,闹市藏幽,这里就是闻名遐迩的历史文化遗存——东林书院。
暮春时节,走近东林,院墙外一株高大的百年楸树已见着花,而院墙内又一株古朴楸树满盖鲜花、灿若云霞!
冠冕绿秀士
长揖对东林
它《目录》编号291,树高10.9米,胸围154厘米,冠幅11平方米,约120岁。你看它紧挨着西墙,主干上部横斜向东,势如游龙,如同一位头戴花冠的绿衣秀士,探身向着东侧高耸的“东林旧迹”石牌坊深深一揖。东林伟岸,万世景仰!
自公元1111年开辟“东林书院”,距今已去909年。书院几度废兴,留存古木四株,除楸树外,尚有220年桧柏一株、140年黄杨一株。
高花欲插天
春光又一年
楸树原产中国,为梓树属乔木,是经历第四纪冰川得以幸存的活化石树种之一。中国人很早就栽植利用楸树,《诗经》中已有楸树的记载。历代对于楸树,有“椅”“萩”“贾”等不同的名称。楸树是珍贵的材用树种,木材纹理通直、花纹美观、质地坚韧致密,古人谓之“百木之首”。《史记·货殖传》就记载,两千多年前中原、华北、西北已有栽培经营楸树而富甲一方的大户。
北宋陆佃《埤雅》载:“楸,美木也,茎干乔耸凌云,高华可爱。”其树姿俊秀,高大挺拔,花繁盖冠,白花若钟,红斑点缀,风动影从,令人赏心悦目。唐代韩愈《楸树》诗赞道:“几岁生成为大树?一朝缠绕困长藤。谁人与脱青罗帐,看吐高花万万层。”苏轼《梦中绝句》则吟道:“楸树高花欲插天,暖风迟日共茫然。落英满地君方见,惆怅春光又一年。”
三声三事志 对语落人间
东林书院创建于北宋政和元年,是理学正统南传的主阵地和重要活动中心。创办人杨时字中立,号龟山,二程嫡传弟子。东林的得名,并非地处城东,而是龟山曾在庐山东林寺悟道,“东林有道”,此地宛若。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顾宪成、高攀龙等学者恢复东林书院,距初创已近五百年。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改东林书院为东林学堂。石牌坊旁的这棵楸树,推算年龄正是在改设学堂前后栽植。历民国至改革开放,书院建筑长期是东林小学的校舍。1982年,无锡市人民政府对书院作了部分修缮。2002年又全面修复,延续近千年学脉的书院恢复了明清时的布局形制与鼎盛风貌。
说到东林文化,不得不提依庸堂里那副天下闻名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副对联见诸于地方文献记载不早于1921年。当本埠徐振新编辑《无锡大观》,记载惠山顾端文公(宪成)祠有此联。1961年10月5日,邓拓《事事关心》一文介绍了此联,后因“三家村”冤案致此联广为流传,再编入中学课本,几至家喻户晓。
但此联何人所撰、何时出现在顾祠,未见任何书载。至于何时出现在依庸堂,据东林小学老校友反映,抗日战争前从未见过此联。抗战胜利后任校长的顾希炯先生则回忆说:1946年重修东林书院,由他主持。他是宪成十四世孙,自幼熟知听松坊顾祠中的“三声三事”联。对于鼓励小学生读书立志,尤为贴切。因而,将其复制悬挂于依庸堂内。顾祠此对既无作者署名,又无撰作年月,也无制作年月。该次重修工程竣工于1947年2月,这就是此联始现于东林书院旧址的时间。文革期间,东林书院匾额尽数被付之一炬。1982年修复时,请“三家村”冤案唯一幸存者廖沫沙题书,他在上联加题边款“明代东林先贤顾宪成撰联”。
那到底是不是宪成所撰呢?据民间传说,结合史料记载,似可将故事描述如下:宪成的父亲顾学出身贫困农户,世居张泾桥,与同乡士人陈以忠莫逆之交三十余年。从宪成兄弟少年时代始,陈以忠对他们就多有赏识、提携。宪成、允成以父执之礼事以忠,在无锡乡里和士大夫中传为美谈。
陈以忠居陈家桥,在张泾桥东北五华里,往来县城与陈家桥必经张泾桥。以忠居乡与宪成兄弟多有交往,是在宪成兄弟从石村迁回张泾桥至其出仕前的十年之内。宪成12岁“始习对联”,16岁“习举子业”,这期间以忠为县学生员,经常往来县乡间。因此此联最为可能的撰作时间为1561至1565年间。
某日,船经张泾桥,正值风雨交加,以忠停舟避雨,夜访顾学,于风雨声中传来琅琅书声。以忠触景生情出了“三声”上联,宪成巧对“三事”下联,成为千古名对,也成就千古佳话。想来这副对联言简意赅,却最为完整地表达了东林士人的政治抱负和人生宗旨,倡实学以救世,以天下为己任。如是,则作者固非顾宪成莫属!
“会须雨洗尘埃尽,看吐高花一万层”,思想的精髓、文化的力量正如这古木乔柯,深深根植东林沃土,传承不绝,花开万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