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2版:二泉月·书苑

她的焦虑,她的慰藉

读白小云小说集《牵着蜗牛去散步》

  | 庞余亮 文 |

  如果一个人的才华需要证明的话,有一个方式就是写诗。

  那些出色的诗歌已经证明了诗人白小云。

  如果诗歌也无法评估才华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画画了。

  那些偶尔出现在微圈里的钢笔画,灵动,有着无限的勃勃生机。但,这个画画的白小云,真的是那个写诗的白小云吗?

  直到今年,读完这本名叫《牵着蜗牛去散步》的小说集,一直恍惚中,温婉的白小云竟然将她笔下的主人公全部推到了固执的悬崖边,悬崖下面,是焦虑的云,是渴求不能的鸟鸣。

  “固执”并不是贬义词,其实它有另一个强大的同义词,叫做执著。《牵着蜗牛去散步》里十篇小说,全与当下教育有关。“教育”一词,本来是温润的,如春风扑面的。但地球升温,应试升学的功利将“教育”一词烹煮得如烈火焚心。

  但该如何解决?“蜗牛”能被我们牵着吗?它能跟着我们去散步吗?

  做过教师的白小云,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地书写内心的“蜗牛”,这“蜗牛”是她牵挂的,也是她写作小说的源头,因为“解决”——才是作为小说家的白小云的使命。

  《不,妈妈》里的妈妈茉莉,儿子小柯,外婆芝香,三人在窒息的残缺的爱里左冲右突。《有时候》里的无计可施的爸爸李东亮和声嘶力竭的妈妈米兰,还有别人家好孩子的压力,那张撕破的试卷里的触目惊心。《为母女时》中早熟的金小小和务实的金菊花,像是前生与后世,斗争无休无止,宿命的悲凉随身而来。在《第十二遍》中,白小云索性把视线逼近了教坛新星高何,演习了十二遍的公开课在强迫症般的训练后失败了,表面上看,那个徐飞是个捣蛋者,还不如说,这个捣蛋鬼的形象其实是启蒙者。这样的启蒙,与那篇《花仙子》中声名狼藉的花仙子的启蒙是异途同归。

  “我只是想写写眼前应试教育中的人,展现学生、老师和家长共源又各异的困境,他们的必须和不得已,因为我们都先前是学生,而后是父母。”

  这是白小云在这本书的后记《人的教育》中所说的话。“他们的必须和不得已”,等同于固执,白小云担负了当下和未来的所有的焦虑。因为焦虑而产生的波澜起伏,惊心动魄,以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令我们的视线欲罢不能。在小说《监考》中,小赵老师窥探的心理,信任和不信任的纠缠。在小说《意外》中,那个彭思琦或者吴小妮,那句不确定的诺言,在岁月的腐蚀下,变成了自我欺骗或者自我麻痹。从童年到少年,再从少年到青年,直至我们的晚年,白小云没有写出《老同学》中三个老同学“策划”的老人走失案的结尾,肯定不是喜剧,当然也不能是悲剧。

  “写作过程中,我常常被困境中的他们教育,被自己如此虚构的忧心忡忡教育,就只能展示不能判断的矛盾迷惑教育,被人性本真的坦然与隐藏教育。”

  白小云一直在寻找解决的途径,因为这个瘦弱的作家是非常有野心的,她敢于和现实当面碰撞,她的消化能力如此强大,在我最喜欢的那篇《挂在墙上的孩子》中,秋生找到了护城河里的黑鱼,捅破了一层心理障碍。虽然那个没有名字的儿子下围棋耍赖,但是慰藉已经来临,来自内心,来自远方的美国第三十八届“最臭运动鞋”大赛,焦虑的地球被白小云推动,晃了一晃,带来了渴求的春风和文学的慰藉。

  从这里开始,解决找到了一条通向秘密花园的小径。

  ——不是焦虑的我们牵着 “蜗牛”去散步,而是经历了百般碾压的“蜗牛”们,没有放弃我们的“蜗牛”们,牵着焦虑的我们去散步。

  《牵着蜗牛去散步》,白小云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年5月出版,定价:3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