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2版:二泉月·文学

书边不在在兰边

序《有情月色》

  | 陈汉波 文 |

  窗外雪纷纷,案头键盘不紧不慢地敲,屏幕上的文字约略有些暖意。

  曾和玉兰儿有约,若出书,愿为其写序。真要落笔,却颇费斟酌。因与作者有同乡、师生之谊,一不小心,理为情使,有拔高之嫌。好话免不了,而分寸与肯綮,较之他者作序为难。

  十年前初见作者的散文,似全不管世外尘纷,于自家小花园中浇灌、剪裁、清赏,倒也自在;十年后的今天,花园易新,随着阅读的拓宽,艺术素养、审美趣味的自觉提升,品赏的意义已超越了一家一园,所作也为之一变。

  观其新近文笔,不急不滞,似有苏轼、张岱、汪曾祺的影子掠过。端的是如歌的行板,在江南小溪中自由潺湲。无论记人、叙事、及物,总爱带点有情致的画面感;对话和书信体,让人生出临场的亲切;古诗词的随机引用,恰似散落在字里行间的幽兰,暗香恍惚。而读书、临帖、品茶、赏花、诵经,这些精神生活方式的融会,较之为文而文之文,自有别样的气息。

  说是气息,其实是一种讲究,这可从她的文章题目、结尾见出。题目如《于焉浮杯》《拂了一身还满》《一写写到月当头》《阿谁犹笑语》《一路沿溪花覆水》,饶有诗意;结尾如“他能在平淡中求细节,从我们熟知的一些人物中 找出我们不能发现的微妙之处,引人一起入境,并得真味。从这些画堂旧事中翻出新笺,笔调摇曳,叙述从容,纸上花开。”(《画堂旧事翻新笺》)“人生难得是省察,在花前,在音乐中,让人省察自己。感知美好,抚慰忧伤。”(《和兰花在一起》)“‘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泡茶对饮,小雪过得如立春一样惬意。风温顺,日温顺,人也脉脉温情。”(《小雪,四时佳兴与人同》)文气中有理趣飘忽。

  就散文而言,作法当然重要,比作法更重要的是性情、气格、理趣、文采。文采根柢文字——文由句成,句由词成,词由字成。古有读书、临文先识字的说法。中国的文字,只从六书的造字功能看,已具备极强的表现力。我们在庄子的超逸、魏晋的旷达、唐宋的大方、晚明的灵动、民国的变奏中,不难见出各不相同的文字魅力。这样一笔足资接续、借鉴的文化遗产,本应敬畏以对。而今天,随处可见文字的割裂、不经、浮泛。甚可留意的,是作者未为时风所惑,对文字虔敬用心。敏而好学,爱而生悟,久悟成得。渐渐地,有了自己清丽、大方的文字品性。另一方面,尚能进一步于中国古典、西方哲学下些阅读功夫,使已有的散文理趣转化为有文采的思想,抑或有思想的文采,那已经是散文的高一重境界了。

  作者一边井井有条地管理着一家合资企业,并融合中国传统文化与企业文化,创建了自己的“琴瑟在御”内衣品牌;一边倾心于散文写作,这册新结集的《有情月色》可略见其创获。企业与文学,有用与失用,执两而取中,中和点是文化。以文化人,化文入心,情怀所使,看似不太关联的两端,却拿捏有度。在公司,指挥若定,俨然企业家;在地方文学圈,又秀外慧中,温文娴雅,不知者不辨是企业家,但识为读书中人。难能难得也,应为其点赞!

  即吟小诗一首为结:笑是前身曾有约,书边不在在兰边。文章若用更何用? 一缕心香慰往年。

  《有情月色》,玉兰儿 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0年7月出版,定价:4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