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金大 文 |
花
春天,一路快跑,便跃上了树枝头。桃花红似火,柳树垂丝绦,梨花白如雪,海棠花鲜艳。还有自命清高的兰花,等不及司花女神令下,也迫不及待参与进来竞相争艳。
山坡田野,小径大道,田塍阡陌,各色各样的小花,红的、白的、粉的、黄的,或浓妆、或淡抹、或整齐、或零散地抢占着宜兴的山山水水、村落宅院,一路走去,都是五彩缤纷的色彩。
民以食为天,宜兴古时曾称荆溪,如今宜兴的田野已少见大片大片的油菜田,视土如命的乡民见缝插针,在零散地块种上油菜,由于给足了土地肥力,油菜花霸气地在田间、地头、河岸、坡地上生机勃勃,随风摇曳。爱凑热闹的蜜蜂,用清晰浑厚的歌喉,吟唱着“采蜜歌”;美丽的蝴蝶围着油菜花儿,比翼双飞舞姿翩翩。连乾隆皇帝看了金灿灿的油菜花也情不自禁写出:“黄萼裳裳绿叶绸,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油菜花没有桃花艳丽,没有海棠娇贵,也没有樱花浪漫,更没有兰花俊雅,但它的黄色弥漫了田野,让人精神振奋。
茶
茶树在山坡上,经一场又一场春雨洗涤,沐浴着和煦阳光,在春色里把自己装扮成了盆景。
一垄垄茶树似列队的士兵,昂头挺胸,正接受着游客的检阅。茶树新芽初上,芽小如锥头,几缕春风,几轮春阳,锥头长成钉头,渐分成两爿,缀在枝头,嫩黄一片,像新嫁娘,秀色醉人。采茶姑娘满茶园已成过去,现今的茶园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虽少了青春风韵,但依然谈笑风生,运指如飞,茶叶纷纷扬扬落在茶篓里,嫩得透明,绿得发亮。
茶厂里,摊开的茶叶,有一种富足感。经制茶师傅轻揉细搓,文火翻炒,新茶出锅了。新茶泡在杯子里,软茸茸,黄澄澄,翠滴滴,非常好看。
笋
宜兴多竹,有竹就有笋,好笋长在深山野岭、溪涧幽谷,远离城市,远离喧嚣。最早吃到鲜笋的,当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民。自打记事起,笋就深深地融入我的记忆,吃笋是每年雷打不动的,而挖笋成时髦还是近几年的事。
春笋露头,扛着山锄拎着蛇皮袋,发现欲待破土而出的笋尖,扒开隆突的泥土,一支嫩黄色的竹笋映入眼帘,挥动山锄,恰到好处,一支鲜嫩的竹笋被挖了出来。
挖笋算不上技术活,但非常费力气,腰酸背疼是免不了的。现在住在深山竹林里的大多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年轻人去了山外就业,上山挖笋变成了留守老人的专利。
春笋鲜嫩,雪里蕻炒笋片,味道鲜美;碎笋尖焖鸡蛋,香酥可口;咸肉煨笋,人见人爱,特别是那汤汁,让人叫绝。山中原本不怎么起眼的竹笋,身价翻倍往上涨。竹笋大大方方地走进酒楼宾馆,成为餐桌上的座上宾,得益于竹笋的鲜嫩、清脆、醇香的品质;也离不开厨师们高超的厨艺和食客们刻意的粉饰。
笋在历代文人眼里也算得上是极品。李后主:“斜托香腮春笋嫩,为谁和泪倚阑干”,把笋比作小姑娘的脸蛋一样娇嫩;苏东坡被贬谪黄州还吟出:“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还说“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若要不俗也不瘦,餐餐笋煮肉”这样洒脱幽默的诗话。难怪他好友黄鲁直调侃他:“公如端为苦笋归,明日春衫诚可脱”,为了吃笋你连官服都不要了。最有名的莫过于当过几天七品芝麻官的郑板桥,他一生都在种竹、养竹、写竹、画竹,诗文书画几乎一大半都离不开笋竹,说他竹痴笋痴绝不会过!
竹笋是天赐尤物,山中珍宝,吃腻了生猛海鲜、珍馐美味的时候,去山里尝尝原汁原味的鲜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