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永基 文 |

　　率性，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禀赋。之于文学，也就是能让人们从文字的表述中感受到这种率性，则需要一定的素养，尤其是对文学本质的领悟。

　　看《我的2020年》书稿，我是很漫然的，因为这部书稿的本身会引你进入一种很漫然的状态。没有约束，不拘规则，无从而来，无向而去，闲云野鹤又杂色纷呈，正所谓从心所欲，一切由然。我不知道张建平和郜峰是否是在完全自知且自为的状态下写作的，但至少，这部书稿的实际呈示有这样的效果。有效果就好，特别是效果还能给人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文学就是在各种不同效果的文字表达中不断丰富着永无止境也没有定规的内涵。

　　张建平的率性在程度上似乎要更彻底些，某些地方近乎天真——此处的天真是指性格与心情不加矫饰地展示。她的文章大多是写自己的经历——尽管书稿名为《我的2020年》，那其实只是一个触发的由头——确切些说，是回顾自己在某个特定阶段或特定处境下的一些心理感受。文章写得很放松，很坦然，也很流畅，带点女性该有的自恋和对生活的感恩与感悟，这率性是有快慰感和自足感的——对童年与亲人的记忆，对茶、酒、青团子、八宝鸭等等联结着乡愁与亲情的诸多食物的描述，包括南极在内的各处游览的见闻和感触——很华彩地津津乐道乃至喋喋不休中无不满溢出这种快慰和自足，也让人得到被感染的享受。

　　我没去深究这部合集的来由，只是从《郜老师的烟酒茶》看出一些端倪。张建平此文既道出了其中的脉络，也给下半部的郜峰的文章提供了引子，其中转述的两句郜峰的话甚至可作为整体的注释：“他常常自我宣称，一切都是玩玩的，没有什么无上追求。”“观点怎么是小事呢！观点，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

　　这两句话表面看是矛盾的。“一切都是玩玩的”很出世，“观点，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则非常入世了。但从深里探究，恰恰很真切地反映了有着普遍意义的中国“文人”心态。中国的文人往往都是在“一切都是玩玩的”和“观点，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这两个貌似悖逆的意识界域里来回盘桓。“一切都是玩玩的”带有自谦性，也有防御性；“观点，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带有进击性，更带有自持性。来回盘桓，则是将自谦、自持、防御、进击作各种审时度势的搭配和调整，以获得较为适合的处境和心境。

　　郜峰的处境和心境应当是比较好的，这能从他的文章中看出来。他涉猎颇广，诗文书画都有研究，“植兰”此类特别具有古雅标识的玩意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张建文说他“具有老派的文人范式”是很对的。好处境、好心境则是能将“一切都是玩玩的”与“观点，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这两者处置得比较协调。由于“一切都是玩玩的”，所以他能俯低身段，随遇而安，松弛又漫散地与各色人等融洽相交而广获乐趣；而“观点，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事情”，则能让他孜孜不倦地探赜索隐以求真谛，即便步登殿堂也可心存主见不显张皇。《读书偶拾》《写生》《庚子年临池日记》等章节中的许多文字都是对这状态很率性的反映。

　　就说这些吧。总之，这本书是很值得读一读的，率性的文字表达理应能够给人带来会心的喜悦与启迪。

　　《我的2020年》，张建平、郜峰 著，浙江教育出版社2021年12月出版，定价：3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