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1版:二泉月·市井

在茅台,我醉了

  | 周志伟 文 |

  说实话,我算不上会喝酒的,最多算个酒友。在洋洋大观的中国诗词中,能记住的古体诗不多,但对与酒搭界的诗句颇感兴趣,如杜甫的“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白居易的“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李白的“雪花酒上灭,顿觉夜寒无”。诗人的情怀,诗人的乐观,诗人的志趣,都深深印在脑中。特别到了三九寒冬,大地苍莽,云低天暗时,白居易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更似我心头之呐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家住茅台镇的宋凯兄弟,从此开始了与茅台镇的一段佳话。

  那年,凯哥在重庆负责酒类销售,既销正宗的飞天茅台,也销他自家小酒厂的“土茅台”。他有事没事喜欢往我单位跑。一到下班,两个外地单身汉总聚在一起小酌几杯,聊天作乐。他总爱吹嘘他那神话般的茅台酒、茅台镇,什么“一次投料,七次取酒,五年陈酿,不卖新酒,赤脚翻糟,少女制曲”等等,还几次三番邀请我去他家一游,体验酒都生活风情。

  一个深秋的早上,我们驱车前往茅台镇。出了綦江往前几十公里就进入了贵州境内。一路上,凯哥给我打开了他的红色记忆,一路指点介绍著名的娄山关、遵义城等等。不知不觉汽车进入了仁怀市。这里的一切都是“酒都”风范。城市的道路都以酒命名,琼浆路、玉液路、杜康路云云,装满酒糟的卡车在市区穿梭,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酒香。仁怀至茅台镇的十多公里公路旁的广告牌,除了酒还是酒。转眼间,左边山坡上竖起了一只巨大的茅台酒瓶,右边山坡上悬起一只酒壶。纯白略带黄的美酒正汩汩而出,仿佛是想给我们外来客来个醍醐灌顶。我知道,茅台镇快到了。

  凯哥是茅台酒厂的员工,进厂后,一切都熟门熟路。他先领着我参观了销售大楼。这里陈列着各个年份的茅台酒样瓶。我们站在二楼,俯视全封闭的包装车间,女工们正快速而熟练地为每瓶酒缠丝带,贴瓶签,然后麻利地装箱堆码。我不禁感叹,这哪里是装酒啊,分明装的是块块金砖。在十九生产车间,车间主任拿起一个不锈钢杯子,走到酒坑旁出酒管边,将“嘀嗒,嘀嗒”刚酿出的酒接了几下,让我尝尝茅台原浆酒。我先闻了一下,一股酱香直冲脑门,轻抿一口,只觉灼烧的一根直线经食管抵达胃部。我走过只只封泥的酒窖,看着工友们打着赤脚在翻拌糟料,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快乐体验中。热情的车间主任又带我来到会议室。工作人员随即用托盘拿来三杯酒,要我品尝并辨别酒类。我每喝一杯假作沉思想一下,直至三杯下肚还分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能用香、烈两字作答。主任说,第一杯你喝的是北京奥运特供酒,第二杯是成龙定制酒,第三杯是市场上流通的飞天茅台。这时,原浆酒开始在肠胃发力,我已经开始感觉有点微醉了。

  到茅台镇,有一处必须去驻足,那就是“三渡赤水”纪念地。1935年,红军先后“四渡赤水”甩掉敌人的围追堵截。其中第三渡就在现在的茅台酒厂内。当时的红军经数月山林行军打仗,已是人困马乏、伤员满营。当夜到达茅台镇后,茅台镇恒昌、王记、赖茅等几家烧坊,纷纷拿出上等好酒,让红军擦拭伤口,品饮提神,使红军在宝贵的战争缝隙中得到了短暂休整。红军为此一直对茅台人民感激不尽。

  踏着夕阳的余晖,我来到了凯哥的家,参观他的小酒厂。家就是厂,厂就是家。U字型结构的房屋,足有三千平方米。底横部分作为客厅和居住区。两边排屋作为酒坊和库房。他掏出钥匙,开启酒坊的大门,只见里边硕大的酒缸一一排列。上盖都有封泥和红布盖头。凯哥说,每缸有980斤,上有封泥的缸是客人买了封存在这的。红布盖头缸里的酒有6年、8年、10年不等。他边说边用酒簖子在酒缸里舀出些酒让我品尝。说实话,我也品不出个所以然,只觉香醇浓郁。他老爷子来叫我们上席吃饭了。只见老爷子屁股后面挂了一串钥匙,走起路来磬铃哐啷响。他操着浓重的贵州口音说:“今天来了贵客,要去拿瓶好酒来喝哈。”原来老爷子早年是北京卫戍区干部,转业后在茅台酒厂工作,家里有珍藏了多年的茅台酒。经不住他们爷儿俩几次三番的推杯换盏,不一会我就薄醉微醺了。那时,正如杜甫所述,“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为他们的盛情,为珍藏几十年的美酒,我完全陶醉其中了。

  晚上的茅台镇又是另一番美丽风情。赤水河两边的山坡间,千万家苗寨风格民宅的窗灯一齐点亮,赤水河驳岸上的灯光秀开始上演,广场上露天球幕电影开场,新架起的赤水河吊索桥上行人不断,人们迎着有淡淡桂花香的习习秋风,尽情享受着幸福时光。正当我赏着美景陷入深思时,凯哥拉了下我的衣角说,我们去酸汤鱼夜啤酒吧。我打了个饱嗝说,不了,我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