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邮政发布2023年兔年生肖邮票，迅速成为热门话题。这款由99岁高龄的黄永玉亲自操刀设计的邮票，让集邮圈和名人圈都沸腾了。对于“癸卯寄福”中那只特立独行的蓝兔子，网友们的看法可以说是非常两极分化。不过，探月工程首席科学家欧阳自远、航天英雄杨利伟、著名艺术家韩美林等人都纷纷为黄永玉打call。而这样热闹的场面，黄永玉已经“见怪不怪”。

　　这个“怪老头”，是中国生肖邮票的开山之人。1980年，中国邮政发行了第一枚生肖邮票——《庚申年》金猴邮票，设计者正是黄永玉。在2017年保利拍卖会上，这套设计精美的金猴邮票拍出了201万元的高价，缔造了现代邮票拍卖价格的神话。

　　陷入争议的“蓝兔子”

　　中国邮政发行的《癸卯年》特种邮票一套两枚。其中，第一枚邮票名为“癸卯寄福”，黄永玉用蓝色描绘了一只右手执笔、左手持信的卯兔。第二枚邮票名为“同圆共生”，描绘了三只兔子首尾相接、奔腾不息的场景。不过，第一枚“癸卯寄福”里的那只兔子在网上引发了争议，蓝皮红眼兔可谓打破了人们对兔子的刻板印象。有毒舌锐评：这哪是兔子，更像一只耗子成精，看起来不太对劲，“瞪着一双猩红邪眼，龇着一对雪白板牙，腮边两撮老鼠须，张着血盆大口，足下三只利爪。”

　　黄永玉日前也就兔年生肖邮票谈了自己的创作初衷，他说：“画个兔子邮票，（对我来说）是开心的事。这个兔子呢，大家都会画，也不是专门只有我一个人会画。画出来大家高兴，祝贺新年而已。谢谢大家!”集邮圈的很多专业人士表示，黄永玉今年已经99岁，这只蓝兔子很可能是他的收官之作。也不得不说，黄永玉成功地帮兔年生肖邮票完成了一次破圈，让邮票圈的人不再小众狂欢。

　　其实，原本就性格古灵精怪的黄永玉，画起画来也是汪洋肆意，出笔随心。他一直以来都擅长画讽刺漫画，而且他这画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他笔下的兔子一直都是这种犀利的风格。通常他还会用兔子作为主人公，配上文字来进行反讽和挖苦，比如让兔子叼着一沓钱，来反讽贪官吃拿卡要，配的文字就是“兔子不像人，吃相难看”。传统的玉兔捣药意象也被黄永玉解构，用来讽刺制造假冒伪劣商品的黑心商家，配的文字是“月亮上面造假药最保险”。

　　有网友弱弱地询问：黄老先生是不是不怎么喜欢兔子啊……这一问马上就得到热情网友的亲切回复：黄永玉老先生好像除了猫头鹰都不太喜欢。不光是兔子，十二生肖在黄永玉笔下都是同一种抽象的画风。在黄永玉笔下，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兔子一直都是蓝毛红眼，每一种生肖都有着自己鲜活的个性，突破了以往我们对这些动物的刻板想象。

　　活成现实版“老顽童”

　　黄永玉一直以来都自诩“老不正经”，在中国美术界被誉为一代“鬼才”。1980年，56岁的黄永玉设计了猴年生肖邮票，这是新中国发行的第一枚生肖邮票，全套只有1枚，面值8分，一版80枚。

　　尽管黄永玉因此被称为“猴票之父”，但大众对他的个性和艺术风格却了解不多。生活中，黄永玉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大笑起来，隔几百米都能听见。他喜欢穿着夹克，戴着贝雷帽，叼着烟斗，背着画板，像个独行侠，满世界飞，结交天下朋友，也挥金如土。

　　99岁的黄永玉显然已经活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别人不敢画的画，他敢画，别人不敢说的话，他也敢说。黄永玉连画的自己，也都是同一种戏谑的画风，就像黄永玉老师自己说的那样“你们都太正经，我只好老不正经”。画里的黄永玉身边丢着烟斗，赤着脚丫，穿着背心短裤张牙舞爪地大笑，一边露出豁牙子、袒出小肚子和肚脐眼，一边庆祝“九十啦”！不得不说，像是金庸笔下的“老顽童”走进了现实。黄永玉90岁时，国家博物馆准备为他举办《黄永玉90画展》。记者问:“参加宴会的男士是否要打领结，女士是否要穿晚礼服？”黄永玉叼着烟斗哈哈大笑，说:“都不必了，最好裸体。”他永远活得像十二三岁的少年，贪玩、天真、坦荡，敢作敢为，玩世不恭，自由自在。

　　“世界长大，我也老了”

　　在黄永玉的老家湖南有句俗话，“人老成精”。黄永玉不爱热闹，但是真豁达，真洒脱。虽然已经快100岁了，但是这个酷老头的生活，比成天在互联网冲浪的年轻人不知道刺激几百倍。

　　他设计的猴票，如今整版的价格已超过200万元，然而对于涨价与否，黄永玉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一次，有朋友来问路，他随手拿了一张纸给朋友画路线图，朋友拿到后才发现这纸背后竟然是一张猴票。黄永玉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是我画猴票的原稿。黄永玉说，画这幅猴票，一方面是受到中国邮政的邀请，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我死去的猴子有多可爱”。

　　黄永玉身上这股洒脱随性、横冲直撞的劲儿，让现在嘴上喊着躺平的年轻人羡慕不已。60岁了，他心血来潮，在东京考下了驾照，原因就是想带着自己的爱人去喜欢的地方兜风。从拿到驾照开始，他迷上了跑车，于是就把卖画的钱全用来买了各种跑车，开着法拉利飙车也不在话下。90岁了，他还能对着世界大吼：“世界长大了，我也老了。”

　　即使聊到死亡这种沉重的话题，黄永玉也轻松潇洒。当他毫不在意地笑着说“老友都去世，就剩我自己”时，让人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个玩笑。1946年，黄永玉辗转到上海，生活贫苦，住在巴金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宿舍。在这里，他发表了很多文学和美术作品，也认识了唐弢、汪曾祺、黄裳、萧乾、臧克家、冯雪峰等作家，李桦、陈烟桥、野夫、王琦、麦秆、杨可扬、邵克萍等木刻家，“可惜他们全去世了。”

　　黄永玉连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就五个字：“爱，怜悯，感恩。”他甚至还给自己的骨灰想了若干种处置方式，他先说:“我死后立即火化，骨灰放到抽水马桶里，就在厕所举办个告别仪式，拉一下水箱，冲水、走人。”黄永玉想了想又说：“再不然把骨灰分成一个个小包，送给追悼会上的客人，拿回去种花。”

　　四处流浪的少年时代

　　作家萧乾曾这样形容黄永玉：“浮漾在他粗犷的线条间的正是童稚、喜悦和奔放。”黄永玉的这份童真来源于生活的磨炼。

　　黄永玉1924年出生于湖南，父母都是当地的校长，热爱艺术，崇尚自由。但命运爱捉弄人，黄永玉10岁那年，黄家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离职。他的少年时代，正逢抗日战争，十二三岁时便离开家乡，四处流浪，“自小捡拾路边残剩度日”，靠着木刻，在战乱中求生存。日本飞机来轰炸、少吃少喝，都不要紧，只要包袱里还有木刻刀、木板和书，就安心了。“我流浪的包袱里什么书都有，古典的、现代的、翻译小说……有些老人家看到后就说：你看这孩子，流浪还带着书！”

　　他流落到福建山区小瓷作坊做小工，长大后到了上海、台湾和香港，当过中学教员、剧团美术队员、报社编辑……“一听流浪，很多人都觉得浪漫好玩，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玩，很苦的。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磨炼。”在动荡时代里漂泊，黄永玉练就了一身本事，他自学了美术、文学，终成一代名家。

　　1952年，28岁的黄永玉在表叔沈从文的劝说下，偕夫人张梅溪从香港前往北京，只有小学文凭的他进了中央美术学院，成了最年轻的副教授。但是后来，他的命运急转直下，一度被拉去游街、辱骂，还坐了牢。在牢里，他想看书，就谎称自己有传染性肝病，吓得看守的人把他单独关押起来。

　　回忆起那段经历，他说，我不怕挨打，但我不接受对我人格上的侮辱。这就是黄永玉的性情与风骨。而对于世间种种烦恼，黄永玉的解决之道是创作。“画画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用雕塑，雕塑解决不了，我就写作，用文字解决。”

　　几年前的访谈中，黄永玉被主持人问道:“黄老，一百年后，当有人提起你时，你希望别人怎么说你？”他笑了笑说：“这个混蛋。”想来黄永玉看到网友对蓝皮兔子的种种声音，也会中气十足地大笑着回一句：“我丑我妈喜欢。”

　　（综合成都商报、环球人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