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1版:二泉月·书苑

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读托卡尔丘克《最后的故事》

  | 郑从彦 文 |

  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长篇《最后的故事》,相较于她的其他作品,应该是一部“更克制、更冷静、更亲密、更温柔”的动人之作。

  这部小说由三代女性发生在不同时空的三个故事组成:母亲伊达因车祸来到茫茫雪地里的乡野小屋,她与一条正在死去的狗儿滞留在这个她度过童年的地方;外祖母帕拉斯凯维亚常年居住在山上远离尘烟的阳光里,“我们逃到了那里。慢慢地,我们变得像眼泪一样干净”;女儿玛雅离婚后,带着儿子前往位于中国南部的小岛旅游,期间遇到了一位患病的魔术师基什。这是三代女性来自不同时空的心灵私语,母亲、外祖母、女儿,她们正面临着无可逃避的“死亡”,而这也构成了她们“最后的故事”……

  讲述命运的故事,总是动人心魄又发人深省。特别是三个故事都设置在被遗忘、被遗弃的地方,着实增添了更多神秘的元素。第一个故事,伊达滞留的小屋如同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当伊达看着狗儿的眼睛,她意识到眼睛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路口,那个宇宙由机械的、冷漠的、不断重复的、永恒的运动组成。第二个故事,帕拉斯凯维亚常年居住在山上远离尘烟的房子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人什么时候开始死去。在阳光房这一空间,“我”顿悟人生如登山:从攀登、前进的方式到达顶点,然后开始下滑;明白人生又如太阳:到达了最高处,然后向西落下。第三个故事,玛雅来到中国南部的小岛旅游,远离祖国,来到异国他乡,来到“死亡”的跟前:“她平静、放松地走近儿子,突然周身轻快,几乎是幸福地在他身边坐下,挡住了这不愉快的一幕。她用手指在沙子上画着各种图形,然后他们将贝壳摆到这些图形里,排列成复杂的圆形,直到魔术师基什消失在视线中。”

  “死亡”是托卡尔丘克这部小说的关键词。那濒临死亡的狗儿,那离开世界的丈夫,那因病去世的魔术师,三种面对死亡的方式构成了三个最后的故事。这是作者留给读者的思维迷宫,也是这部隐喻小说留给世人的生死思考。托卡尔丘克在创作中呈现一种跨越边界的生命形式,积极思索历史进程中不同人的生存方式,并且深刻反思个体“存在”的孤独。正如文中所言:“身体是有记忆的。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记住了我们的奔跑、漫步和追踪,记住了喜悦、玩笑和跳跃。身体记住了一些岁月、风雨、雷电、逃离、追逐、来访、道别。”

  “疏离”也可以成为探讨这部小说的一个切入点。按理,外祖母、母亲、女儿,她们的生命本应紧密相连,可尴尬的是,她们却形同陌路,作者用三章单独的书写,也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疏远。特别是托卡尔丘克描写三个路人交谈时的一段文字,或多或少也可以对应这祖孙三代的微妙关系:“他们三个人交谈时,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尽是一些礼节性的问题和笼统的回答……他们所说的一切,只关乎他们自己。”两对母女的疏离,可能会让不少读者意识到: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最后的故事》, [波兰]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著,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定价:5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