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3版:锡教风采

教育,适时地回归“原点”

  戴启江

  “你初中班主任也就叫这个名字?”

  “不是。”

  “那你写我干嘛?”

  “我不记得他名字了。”

  “你初中应该有好几位班主任吧?”

  “对。”

  “那你可以选择一个写嘛。”

  “我都不记得了。”他皱了皱眉头,阳光穿过树枝间的缝隙,均匀地洒在我们周围,不偏不倚,像是氤氲的光圈。四周学生来来回回,课间跑步刚刚结束,各种兴奋、热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高考报名表上,我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了他各个求学阶段的“班主任”一栏里,让我哭笑不得。

  “你念大学后,不会连高中班主任也忘记了吧?”我斜眼看他。

  “应该不会。”他留下四个字。

  我笑笑,“去吧!”

  他如释重负,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怎么可能一位老师都不记得呢?”“他会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后也忘记了我呢?”我一路走向办公室,这样的问题就像是身边的影子,尾随着我,轻轻地、悄悄地。

  不自然地就想起了三年高中生活里,他留给我的点滴。

  “你写作很不错嘛,好好努力,可以再上一个台阶。”高一年级的一次作文课后,他回应我的是一句淡淡的“哦”,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数学老师说:“你这次考得不好啊,只有120分。”他甩下一句,“哪里不好啊?我觉得蛮好的。”

  医务室的老师帮他量体温,他嫌自己温度不够高,不能获得我给他的假条回家,就偷偷把温度计插进盛满开水的保温杯……

  凡是有故事的地方,就一定有他;凡是有他的地方,就总有“事故”。

  “你看看你,跟这么多老师‘冲突’,早上迟到,中午别人学习、你捧一份报纸在阳光下读读,配上一杯饮料……”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回了一句:“不就是我最近考试没有考好吗?你以前怎么不这样说我的?”把我噎在了原地。

  终于在他高二与任课老师的某次冲突后,我忍无可忍叫来了他的母亲。

  他一脸倔强,认为老师“歧视”他,说出的理由“如数家珍”。

  我问他,“正常的”老师应该怎么处理?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我追问,“正常”的学生应该怎么做?突然他大声说:“你不就是看我成绩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吗?”他发火的脸色像是远处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了一片。

  又回到那个话题上来了,突然间觉得这是解开这场教育“线团”的引线。

  “你考第一名了,这些遵纪守规、尊重老师的基本素养就可以不要了吗?”

  “起码没有那么重要!”他也不避讳,“你还会这么在意我的缺点吗?”

  “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的成长是否积极,是否有尊重他人的教养,不精致利己的宽厚!而且,你不是第一名,难道第一名就会空缺吗?我看重的是你有考第一名的决心并且赋予的努力!看重的是你作为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谈话的房间里,我的声音萦绕在四周,这些话来自于我的心底,来自于我希望他明白求学的意义:首先是做一个积极、善良、温厚的人。

  于是,我、他和他的母亲约法三章。

  从今天起,你要从规范做起;从今天起,我也要从规范的班级管理开始。

  断断续续的批评,时好时坏的表现,愈来愈稳定的状态,反而唤起了一个不是一味宽容教育下变得“收敛”的孩子。

  明显课上不再散漫,看书变得有节制,与人相处学会了一些礼节,出门知道附上一句“谢谢”,甚至会主动要求参与班级的活动……也许这些未必都是因为这些“正常”的规定导致的变化,但一定有莫大的关联。当一个孩子自恃特别而自然会受到“特别”照顾的时候,教育就有可能走向两个极端:感恩的有之;恃宠娇纵的有之。回到原点,回到每位学生都需要遵守的基本常识的规则与修养,也许这也是教育的原点。

  直到暑假有一天,他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谢谢你让我真正看清楚我自己。”我意识到过去过度的宽容也未必一定是件坏事,至少回头的时候他会感念曾经老师的“优待”,这些都促成了他今天的明白事理。

  当他在求学生涯的每一栏“班主任”名字下方都写上我的时候,也许是表示对我的肯定。

  绿树有了新芽,哪怕是深秋。风翻过它的脸,我看到正年轻的他走向求学的远方,也期许自己可以在教育的路上走得更扎实。

  (作者工作单位:无锡市辅仁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