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邹萍 文 |
夜晚并非总能见月,月亮却要借助夜的衬托,做万物的逆旅中光阴的过客,无论千万里、千万年,同一的圆缺,一样的清辉。李白曾与它共酌花间的一壶酒,杜甫借它沾湿了爱人的肩头。
1
已经几日不见月影。仿佛是月亮不惜粉身碎骨,穿越了黑夜与白昼的界限,化作天地间一场罕见的连绵大雪。
雪落入湖中,刹那相融。湖水新生了眼眸,潋滟波光在最初的凝眸中,充满了教人怅惘的忧伤。于是湖心起了蒙蒙雾霭。
2
眼前一片幽蓝,是对面屋顶上雪映晴空。
如果你不曾去到马山,你不会知道蓝色是可以分季节的。如果你不曾经过闾江口的四季,你也不会遗憾调色板的颜料原来那么单薄。
冬天,一场暴雪之后,几日暖阳。跨湖高架引桥,面湖一侧的湿地,被冬日疏旷出的视线,填满了尚未消融的冰雪,在暮色中沾染了淡淡青莹。池塘呼吸着影映水面的寒凉,不语不动,深深凝入水底,一片暗青。
暮色一层更浓一层,天边燃烧着刘半农思亲的野火。在这“野火”不能触及的转角,十里明珠堤外湖底隧道之上,眼角却瞥见一枚螺髻——碧玉螺,白日里的红艳在暮色中隐去,散了满把清光。跟随夜色,灯火渐次点亮,仿佛从水晶宫里传来歌声清越,涤荡出岸灯清冽,洗尽岁月尘灰。
3
雪后的早晨是冰蓝色的天空。得了前两日的雪气之后,季节从躁动与浮夸的鲜艳中,突然间沉静了下来。
晚曛升起,暮烟沉落,一天又过去了。时间在自我关照的时候似乎是停滞的,需要来自外物的推动。冬日的夜晚总是带来不知时日的缓慢觉知。
此时的天空同正午时分毫无阻滞的空旷与明亮形成了鲜明对比,现在你看,它严肃含混又单纯美丽,“静默的伟大,高贵的单纯”。它是温克尔曼笔下古典艺术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
不知道此刻湖面是怎样的。在夜的寂寞的水波中,投影的灯火,是否依旧散作了满湖星光?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猛一回头,月亮多么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