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二泉月·市井

晚风·龙光塔

丹东留下的那座断桥

  | 金志标 文 |

  初秋又去丹东,仅住一晚,逗留时间不足24小时,鸭绿江边的断桥景区竟去了三次。

  是夜,在距断桥不远的小饭馆吃饭,等待上菜局促的时间里,原已坐定的大伙早已急不可耐,不断地起身离座,透过并不明晰的窗玻璃,伸长脖子争相远眺断桥的战争遗迹。

  草草用完晚餐,大家急如星火地走向桥边。我仰望夜空,只见那清莹的天空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星星,夜空显得如此宽广和清澈,赋予北方夜空特殊的魄力。此时,不宽的观景平台已是人头攒动,穿梭于桥南头江岸路上的各类车辆川流不息,夜幕下条形霓虹灯已将断桥勾勒得轮廓分明。桥头上“鸭绿江断桥”五个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浑朴圆劲、气魄雄伟。

  我伫立在江边,那江水如黑色绸缎般的柔软和平静,江水如镜,倒映着那断桥清晰又具动感的影子。年复一年的江水,水流时而湍急,如同奔腾的雄狮,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时而温柔,滋养着两岸的生灵。鸭绿江,它见证了上个世纪50年代,那场彪炳史册的抗美援朝战争。

  位于丹东市的两座鸭绿江大桥,曾是志愿军的重要过江通道。1950年,彭德怀元帅临危受命,率领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浩浩荡荡的部队在此结集,保家卫国,正义之师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钢铁长城。1951年,美国为首的联合军出动各类战机,将此桥拦腰炸断,形成了今天断桥的模样。经过三年时间中朝军队艰苦卓绝的奋战,打败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如今在鸭绿江彼岸仍长眠着十多万英雄儿女。

  当晚,我辗转难眠,耳边不断给“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那雄伟的节律占据着,震撼着心灵。我想起我儿时的老邻居、老同学的父母亲,他们都曾入朝参战,回国后,父亲目光如炬,健步行走的样子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母亲则在朝鲜由于经受过极度寒冷,落下了终身的风湿,走起路来常常是与她年龄不匹配的蹒跚而行……

  我又想起了我夫人的大娘舅,荡口人,早年也曾入朝参战,可能是亲历过炮火连天、焦土四溅的洗礼,带着宽边近视眼镜,讲起话来常常是穿云裂石般。我注意到了,他参加家族里的大活动,总是会在洗得很洁净不太适时的服装胸前,佩戴上一枚已经泛黄褪了色的入朝作战纪念章,脸上时不时会泛起厚道人的笑。

  次日清晨,当同伴们还在酣然梦乡时,我独自一人出了宾馆,沿着十经街,走了约3公里直抵鸭绿江边。初秋的断桥景区边鲜花绿树,祥和煦秀,金山石铺就的路面引来好多晨练者和像我一样前来参观断桥的人们。鸭绿江水与往常一样仍有节律地流淌着,架在江面上的两座桥(一座是竣工于1943年的中朝友谊大桥,一座是断桥),像横卧在江面上的卧龙,只是断桥向北望去如突然出现休止符似的,看后如鲠在喉。

  吃罢早餐,组织方的行程里又出现了断桥景区,我没有半丝半缕的无奈,反觉得很值得很幸运。驱车不多时,又来到了断桥脚下,我们拾级而上登上断桥,抚摸着一面面鲜艳的军旗,端详着入朝参战部队番号的铜牌,那样的自信和坚定。断桥北顶端硕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长津湖》影片,心情又一次沉重了起来。脚踏在当年最可爱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曾经走过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一股敬仰、恭敬和感动来。

  北方的风驱散了初秋的闷热,伫立桥头,吹在身上的风是惬意的。俯视那江水,浩浩荡荡从容不迫,我的脑子里跳出的,是刚毅、坚固、顽强这些词语。飞过一群鸽子,带着它们那一身洁白无瑕的羽毛,优雅地翱翔在水天相接宽广的空间,犹如一片片轻盈的云朵在无尽的天空中自由飘荡,宛如一道美丽的彩虹,传达着和平和希望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