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洪祥
1956年夏我初中毕业,获得了保送高中或师范的资格。高中上不起,于是走进了江苏省洛社师范大门。
其实,我原来只想考技校,做一名“脑体结合”的新型劳动者。连学校也选好了:无锡机械制造学校或苏州建筑学校,当一名车床工或建筑工就是我的志愿。
开学之初,学校对新生进行专业思想教育,在大操场看了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我就想:我也要做一名像瓦西里耶夫娜那样的优秀教师。1958年夏,为了适应当时形势,将原有四个班一分为二,一半提前去小学实习,另一半留下分文、理二科,突击培养初中教师。我如获“大赦”,高中版数理化已搞得我焦头烂额,如今改学文科,如鱼得水,以全部5分毕了业。
工作第一站是无锡县四所老完中之一的锡北中学,地处澄锡虞毗邻的黄土塘。我是靠了学费减免、人民助学金,才站上这张讲台的。因此我要“将知识还给人民的子弟”来报答党的恩情。
那时,各班要学农田技能。我有的是力气,课余就去担水浇园,晚上备课到深夜。工作没满一年,就出席了无锡县文教群英会。
人生充满风云变幻。1966年夏,我已是校团委副书记、教工团支部书记,可是因我向工作组提了两条意见,遭受了波折,后又被隔离审查一年零五个月。但一等到恢复工作,我又无怨无悔地全身心投入进去,被评上了“无锡县优秀教育工作者”。现在还记得无锡县革委会颁发的那张奖状,特别大。
1976年夏,我开始担任高中课的职务。在邓小平“恢复高考、首先办好一批重点中学”指示下,迎来了我生命中的春天。1978年秋,我和爱人调入了江苏省首批重点中学——江苏省天一中学任教。凭借这个平台,两个儿子在重点大学完成了学业,我也成为了全国优秀教师、江苏省劳动模范。1997年随无锡市劳模代表团赴京“五一”观礼:早上登上了天安门东观礼台,观看国旗升起,晚上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国宴。这一切,成为我平生最幸福的记忆。
1999年夏,我离开了工作40年的无锡县,应大桥民办实验中学聘请,只教高中一个班语文,但班主任工作被我力辞了。城市里的孩子,远没有农村孩子勤奋、守纪律,家长要求又特别高,我一度紧张得头发直掉,自嘲是“老师遇到了新问题”。在大桥又干了5年,送走了三届高三,因教学成绩优异,屡受董事长褒奖,她还多次上门看望我。
2004年夏,高考结束,拒绝了家教公司高薪聘用,告别站了45年的讲台。从“教书育人”转身为“著文育人”。搬回电脑,拜学生为师,硬是花了五年时光,敲出了《回望平生》,它是我的第三本书。又花了8年时光,出版了《今生有幸》。我不会创作,只会写作,如实记录一个布衣平生的故事。做到“字字有着落,句句出心间”。我把上课和著文,看成是“生命的歌唱”,用人格魅力去教化感染学生。
身教重于言教。我没有收过家长一文钱,没有上过一节家教课。45年中没请过一天病假。出版的三本书,一本也不卖,用它分赠各届学生。“读着老师的文章,就像又回到课堂里,聆听着您人生教诲。”“苏老师的文章,真情实感,传播出浓浓正能量”……
如今,我已迈入耄耋之年。45年的粉笔生涯,加上13年著书,我觉得没有虚掷一天时光。虽宣告《今生有幸》是我收官之作,其实仍笔耕不辍。以今年为例,在无锡日报上发表了4篇,江南晚报上发表了3篇。依旧把写“我的故事”,看作是在给学生上课……让“生命的每一天,在文字中留下些痕迹”是我的追求;“文章合为时而著”是我写作的原则;“桃李满天下”是我一生的追求。
我是被贫困逼上教师之路的,可是因热爱学生而执著一生。总觉得能做一辈子中学教师,是上苍和时代赐予我的恩宠。与同学聚会时,我常讲的一句话是:“假如有来生,我还想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