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太湖周刊

严肃阅读

  □周晓慷

  阅读蕴涵着一个旷日持久的义理,这不是说辞,不是消闲,而特指阅读需要一定的仪式感,净手、洗面,乃至凝心,可以焚香。每本出色的书最好有个心灵膜拜的仪式,这是一个铁杆读者的上乘选择。这样,当你被一本无言的书“接纳”(或“击中”)时,其书的精华部分便在成就人生中某个阶段的学养。

  这是我在2020年读书的一点顿悟。

  如果我仅仅是个见好爱好的购书者,那么我不过是完成了多次与卖书者的交易而已。如果我整天目不斜视地刷屏,那么我不过是一个碎片化时代的匆匆过客。如果我拥有令人羡慕的书库(我确实有数量可观的纸质书籍和电子书籍),那么我不过是一个藏书者而已。

  在书面前,谁会是谁?我会是谁?我是一个虔诚的阅读者,正走向严肃阅读。

  严肃阅读,一种修炼。尽管我至今尚未百毒不侵、德高望重,但对待阅读必须心无旁骛。有人舍不得大段时间用于读书,就一边干活,一边看书。如此对待书籍,书籍便有所保留,全部养分以折扣的方式给予。

  我曾经遇见一对夫妻争执,原因是孩子喜欢看书和看电视兼顾。听了他们激辩,感觉在意气用事,没有提及严肃阅读,而把看书与孩子班里的排名、成绩关联。其实,严肃阅读是为让一名读者能理性而冷静地把新学问在脑海中贯通,高于“悦读”这个层次。不会读书或不读书的人如北宋大学者黄庭坚所言“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我想:严肃阅读,源自深度阅读和独立思考,不懂此理,难以引导他人。

  2020年,我像是捕猎者,在阅读坐标系中不断引入丰富的多学科图谱。陈丹燕的系列近作,多变的视角、冷静的感性、绵密而细腻的文字,图文并茂地展示鲜活流动的、独具精神品格的上海;小说家葛亮的随笔集《绘色》属心灵文字;杰里米·古奇的《狩猎式创新》、吴晨光的《源流说》结合品读,探究新传播下创新与融媒的视域。

  凭着一点阅读自信,我在疫情期间行动受障之际,借助一切的可能去淘得心仪之书。它们无关新旧、无论价格,只为能适合我的“严肃阅读”。

  不久前,我出差长沙,借助百度导航,徒步10多公里,去天心区赤岭路的一家“青山书店”。书店开业将近30年。实体店遭受普遍打击,这家小书店每天照常营业。我好奇心爆棚,汗涔涔地赶到这家书店。老板娘很热情,从她明亮的眼光中,我感觉她与书有不解之缘。她说三十年前从常德嫁到长沙一直守着这家书店,还把孩子送到了知名高校。我在堆积如山的书籍中惊奇地发现许多老书,沧桑感十足,当时的定价只有几毛钱,品相尚可。老板娘仿佛面对一位久违的知己,与我滔滔不绝地唠嗑。她说有次到一老教授家里收书,老教授80多岁了,家里的书累积,子女对这些书不感兴趣。老教授伤心,生怕自己两眼一闭这些书没了主人,赶紧找合适的人来料理。老板娘说,老教授把这些书给她就很有眼光,否则这些书的传承链条就断裂了。

  我从几摞子发黄的书籍中抽出几本,吴江的《认识论十讲》(1982年版,标价0.56元,印数40万册)、张贤亮的首部长篇小说《男人的风格》(1983年版,标价1.26元,印数13万册)……足以让现在的畅销书作家内心翻搅一阵。眼下,老板娘给我每本5元,她说已赚好多倍了。我窃喜:我买到,就是赚到,赚得更多。那些在泛黄纸上的方块字真不忍卒读,我生怕一次性读完。

  到每座具备一定文化底蕴的城市,若有富余的时间,淘书是我必定要投入的自由活动。南京开会间隙,我光顾了南京大学附近一条深巷,淘得20多本,冒雨驮回。2020年我购书近百余本,真正严肃阅读的涉及30余本,更多的书只能是我阅读的种子,相信在2021年,春耕、夏种后,会赢得一场丰饶的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