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保健周刊

水乡年味

  □谢建骅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跑完一年的路程,转眼间,进入了腊月。走在大街上,居民楼阳台上挂着的一串串肥肠、腊鸭、腊鸡、腊肉等,似乎在广而告之,“年”离我们近了。眼前的情景,又撩起了我对家乡的记忆,想起家乡的年味儿。

  家乡是里下河地区的一个小村落,人称水乡,家乡的年味是从腊月开始的。那时一进入腊月,水乡人似乎就忙碌起来了,一起筹备着“年味”的事儿,杀猪过年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家里每年都要养上一头肥猪准备过年。猪杀了,卖掉大部分,算作家里的收入,那时有“养鸡为油盐,养猪为过年”的说法。剩下的猪肉,母亲把它切成一条条的,在上面抹上盐,放在一口大缸里,封上塑料纸,压上石块,腌上一个多星期,出卤后,挂在屋檐下晾晒。这时的屋檐下,晾晒的不光有腊肉,还有腊鸡、腊鸭、腊鹅等,腊鱼当然更少不了。那时父亲罱泥,天天都收获不少的鱼虾,母亲就把大些的鱼拣出来,腌在缸里,准备留着过年。那时,在屋檐下晾晒的最多的是腊鱼,一串串,一挂挂,成了水乡一道独特的年味风景线。

  “糖果祭灶,新年来到”。家乡有祭灶的风俗,我们在灶台上供上糖果,燃香,放鞭炮,进行辞灶仪式。辞灶一过,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起来,家家户户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忙年啦。

  先是扫屋,我们那里又叫“掸尘”,将一年的积垢去除,干干净净地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之后糊墙、贴喜纸、挂年画。那时,家家住的是土坯茅草房,墙壁凹凸不平,黑乎乎的,每年过年前,爷爷都要从学校带回一些旧报纸让我们把墙壁糊上,这样既光亮,又好看,也营造了家庭的文化氛围,贴在墙上的旧报纸,也成了我们的“课外读物”,有事没事时总对着墙上的旧报纸,看图片,念文字,津津有味。

  童年的印象中,最让我感到兴奋的就是挂年画啦!那时的年画都是京剧剧照,如《红灯记》《沙家浜》《杜鹃山》《智取威虎山》等,真是好看。

  年画买回,我们兄妹几个就在哥哥的指挥下开始挂贴,每个人也选上一幅贴在自己的房间里。哥哥一边指挥,还一边为我们讲解画里面的故事。

  我最喜欢的是《智取威虎山》杨子荣打虎上山的那幅画啦,杨子荣手执马鞭、踏雪前行的威武形象,我十分崇拜。因为经常趴在画旁“研究”,模仿英雄形象,而那唱腔唱词也跟着广播里学了不少。有时兴起,兄妹几个一人顶一个角儿,亮开嗓子演绎着戏里的动作,煞有介事地唱上那么一两出,虽曲不成调也是歌,直到尽兴。看到孩子们一个个闹得沸反盈天,父母也乐得笑出了眼泪却没忘记为我们鼓掌。现在想想,那时的欢乐场景,尤其在那样艰苦的年月里,实在是人间难得的盛事。

  在家乡过年,一定能吃上香喷喷的炒米。这种炒米不是小转炉转出来的米粒,也不是烤箱里烤出来的爆米花,而是大锅里炒出来的,故称“炒米”,这也是故乡的一种特产。多天前,母亲就开始张罗炒米的事宜。炒米师傅来了,母亲用米箩把糯米淘净晾干,父亲就在灶后烧火温锅,只见师傅把一包黑乎乎的沙粒倒进锅里,然后倒进糯米,师傅不停地挥动大铁铲翻炒,不一会儿,锅里的糯米就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米粒渐渐变大,炒米的香味就在灶屋里弥漫开来,在一旁观看的我们早已急不可耐、垂涎欲滴了,炒米起锅了,白花花的。母亲知道我们馋了,拿来小碗,每人舀上半碗,让我们解解馋。比原来米粒大上好多倍的炒米,吃到嘴里脆生生地响,顿时满口生香。

  那时,小年夜过后的夜晚,走在巷道里,到处可以听到水乡人家炒葵籽、花生、芝麻的声音。这时,水乡人家开始蒸包子、年糕,制作鱼圆、肉圆、藕粉圆等,巷道里飘满了馨香的年味儿。

  除夕晚上的年夜饭,是我们最为盼望的,桌上摆满了以腊味为主的菜肴,一家人吃着母亲做的年夜饭,津津有味,开开心心,气氛热烈,父亲斟上了一碗自家酿制的米酒,我们以茶代酒,轮番向父母敬酒。那时的年夜饭,虽不丰盛,但就是觉得特别好吃美味,让人心生对家的眷恋。

  虽然离开家乡多年,但留在舌尖上的年味儿难以忘怀,每每想起,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涌上来,沉醉在心头。

  腊月又至,回家过年是我们一年中的期盼,是父母心中的等待。似乎又听到母亲在呼唤我的乳名,看到母亲拄着拐杖倚在门边等待我们回家,品尝她早已准备好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