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日
我不知道是否该喊院子里的那些花一起陪我度过这个星期天。我把院子里的花剪了几枝,插在我早就准备好的玻璃瓶里,摆在餐桌上,让它们陪我一起看电视,一起看书,一起下厨房,一起吃饭,一起午休。
我爱人喜欢花,尤其喜欢在春天里怒放的桃花、梨花、蔷薇、玉兰、海棠、樱花。她愿意把满地的野花当成淘气的孩童,任凭和煦的春风轻抚它们的脸蛋。也会和我一样,把这些花请到家里来,种在墙边。她总爱说,人这辈子,一年四季,有花相伴应该是幸福的,充满诗意的。
我从不在乎爱人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花移植到我们家小小的院落里,这样,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院子里把我认为不好看的花栽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让它们远离大红大紫,在安静的一隅悄然绽放自己。而后,在某一个清晨,给我们一份惊喜。
也是,世间的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活法,都会在自己的领地里称王。哪怕一小片土地,它们也都能灿烂无比,最大限度地让自己开放,开出最大的绚丽。
我认识一位花工,在花圃里辛劳了一辈子,默默地做着自己。突然有一天,他把自己搬到了花圃地里,和那些花儿一起睡。一开始,花园的主人以为老花工病了,后来,他明白了,老花工已经把自己当作花了。再后来,他老得走不动了,就让徒弟们用轮椅推着他在花圃地里走,他一辈子没有结婚,这些花都是他的后代、他的子女,他把爱都给它们了。
很多次碰到春游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少,都会选择在开得最好看的花朵前留影。我明白,他们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和花朵一起定格,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即便是最普通的油菜花也是一样,哪哪都是爱花的人。你再看,阳光下,女孩子的头上,男孩子的胸前,自行车的车把上,小孩子的手里,都不忘点缀两枝自己喜欢的花。那一刻,爱花的人该是多么惬意和欢喜啊!
有好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我不是做了码字工,我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园丁。我一直认为,我这人不仅喜欢花,而且懂花,知道花。不仅仅是我生在花乡,最主要的是我对花有着特殊的认识,我能感到花的疼。公园里,遇见小孩子和那些爱把花据为己有的人,我总是不识时务地制止。我知道,公园里的花,应该属于大家,不属于个人。要是都这样乱采,那些灿烂的花很快就会被掐光,或者,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明理的人都会理解的,都是爱花的人,喜欢,可以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多种点,也可以折几枝插在瓶子里养着,就像养着一颗仁慈的心。
朋友爱说,与几枝花坐在一起吃饭。这句话看起来很普通,是俗不可耐的一句话,但仔细一想,简直就是一句诗,最起码是诗意的生活。庸碌的世界里,有几个人能够有这样的生活?或许,我们都在为生活奔忙,而忽视了这样看似普通却又很有情调的生活。与花为伴,每顿饭该是啥样的滋味。
有位女孩曾经无数次向我说起她的甜美爱情。她没有豪车,也没有豪宅,但她找了一个好老公,结婚五六年了,每星期都会买一束鲜花送给她,即便是出差也不间断。我相信,与花为伴的爱情一定是花香四溢的,一定是新鲜如初的。
我终于知道花的世界是多么宽广了,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如这些花,喜欢终归是好的。不要祈求别的,平常的日子里,能和几枝花一起坐坐便是人世间的幸事,与花为伴,让自己像花一样开放,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