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丕立

　　前些天聚会时，我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回想起她一生中经历的种种不易，心中特别难过。这时侄女走过来对我说：“奶奶自己感觉很幸福。”

　　我停止了悲伤，眼前浮现出母亲在世时的种种表情。是的，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凄苦，全是满足和慈爱。这样想来，侄女说得没错，母亲内心是幸福的，她自己从没感到日子难过。

　　记得小时候，父母带着我们四个儿女讨生活，家里只有父亲这个半路出家的劳动力，每个月去生产队领口粮，由于我们家是超债户，总是只能领到少得可怜的粮食，有时只有百来斤稻谷，碾出不到七十斤的大米。当时我们常年闻不到荤腥，素菜里油放得相当少，所以米饭特别不顶饿。母亲总是想尽办法栽种更多的蔬菜，让我们填饱肚子。她一边在贫瘠的土地上挥汗如雨，一边欣喜地对我们说：“小菜半边粮，等这些菜长出来你们就不会挨饿了。”

　　母亲侍弄菜园可用心了，那时没有塑料薄膜，天寒地冻母亲便用稻草和枞毛覆盖蔬菜保暖，酷热高温的时候她便用黄荆条给蔬菜遮挡阳光。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母亲栽种蔬菜从来没有“失手”过。在村里，每一道蔬菜总是我们家第一个尝鲜，最后一个收尾。许多妇女向她讨教种菜秘诀，尽管母亲倾囊相授，但她们还是赶不上我们家的收成。父亲悄悄对我们说：“她们没获得你妈妈的魔法。”

　　“什么魔法？”我睁大了眼睛。

　　“不让我们饿肚子的魔法。”二姐说得很肯定，她是父母最贴心的“小棉袄”。

　　母亲从来没对我们说过她的魔法，只有一次我们说起人生的种种难处时，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刚毅，说：“一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去找破解困境的办法，就感受不到生活的艰难了。”我想，这一定就是母亲的魔法，而拥有这个秘密武器的原动力来自儿女。对我们刻骨铭心的爱，让她专注、专心地对待生活中的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