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太湖周刊

敬礼,劳动者

  □金志标

  作为一个曾经的体力劳动者,经历过风霜雨雪和饥饿难忍,我对劳动者的生活有着与常人不一般的感受,特别是对体力劳动者的艰辛,更有着入木三分的体会。

  当我们的周边变得日益美丽,许多人欢快地议论着我们生活的城市是新一线还是二线的时候;当我们漫步在空旷区域遥望着远处高耸建筑物呈现出壮观城市天际线的时候;当我们在春日漫步于布满鲜花绿树的小道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们可曾想过,在这美好城市的背后,有多少人为之付出努力?

  我想,让蓝图变成美丽现实的,正是一群常年默默付出的体力劳动者。

  春日的清晨比起寒冷的冬季来,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间要来得更早些。我每天晨练的时间也提前了。近来,在曾生活过的小区门口,我总能见到一群穿着桔黄色工装的工人缓缓走过,看着小区铺开的工地,才知道他们为埋设雨污分流管而来。他们穿着沾满油污和泥土的工装,肩扛工具,每人手上还拎着一只装满水的大塑料口杯,而杯子几乎全是盖子上直接连着拎攀的,这样可以将两只手的功能发挥得更充分些。这些天,当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明前茶、雨前茶给人们带来大自然恩赐的清香时,他们拎着的水杯中竟见不到一片茶叶。我走近这些高矮不一、脸上略显疲惫的人,他们之中有的边走边吸烟,空气中散发出略为呛人的烟味。我望着他们每个人刚毅的眼神和黝黑的脸庞,一下子想到了四十多年前自己的样子。

  想当年我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当工人时,或顶着烈日或披着星斗,我脚蹬自行车汇入进出工厂的人流。上班前工友们在更衣室简单聊上几句,就各自换上沾满油污的工装干活去了。口渴了,喝上几口白开水,搪瓷茶杯上尽是沾满了洗涮不净的油手印迹。肚子饿了只能忍着,等着吃饭铃声的响起。干一个月,那都是为了完成铁定的任务工时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明天又是今天的重复。当农民时,我手握钉耙和山锄无数次地将它们高高举过头顶;手握铁锹开沟,力气不够用时,常用腿部来助力,右手臂外侧常常磨起鲜红的血印。年轻时不谙农活,不得要领,一天干下来浑身酸疼,回到宿舍吃饭时,没有餐桌,而拿着饭盒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我又想起了去年夏天在浙东一个非常著名的城市里,道路的两侧高楼林立。清晨不太拥挤的人行道上,时不时有戴着安全帽身穿工装的建筑工人与早起的我擦肩而过。他们步履匆匆,看得出他们是为避高温或抢进度而提前上班。在一处高楼工地门口,我看到一辆黄鱼车被工人们团团围着,数只桔黄色的安全帽中间升腾着袅袅的热气,四周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我放慢脚步看着,只见一胖胖的妇人笑嘻嘻地招呼人们,一会转动手中的小铁铲在熟练地摊铺着鸡蛋饼,加上生菜、油条卷成鸡蛋卷;一会儿在车上支着的小煤炉上下着热腾腾的面条。工人们根据喜好选择自己的早餐,粗壮的大手捏着一小团的食物或是握着一次性餐盒,有站有蹲地在进食。我边走边想,这一小团食物和三筷子面条何以抵挡这半天的重体力活?当初自己当农民时,早上起床跑到井边洗漱完毕走进食堂,通过半圆形的小窗,送进二两饭票、一分钱菜票,得到的是一盆见不到米粒像糊糊一样的稀饭,外加一小勺切得像黄豆大小的酱菜,2分钟巴拉巴拉喝下肚子,一抹嘴歇息片刻就扛起农具到生产队干活去了。过不多久肚子里就开始咕啰咕啰闹起了空城计。

  干过一行就知一行的真谛,曾身在其中才知其艰难。农民、工人虽不善言辞、诚实憨厚,但活干久了,彼此的配合和协作是那样的不需语言的默契。如今,生活虽好了,不愁温饱了,但艰苦的影子和朴素的品德仍能在那些体力劳动者身上体现。

  思绪回到眼前,晨练结束了,我汗流浃背,敞开衣衫顿觉舒坦。此时,小区一侧,那几位铺设雨污分流管的工人正在约一米宽一人深的沟里努力地钎挥铲舞,看着他们,我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敬仰的感觉来……

  谨以此文献给2020年“五一”国际劳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