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太湖周刊

鱼的故事

  □舒 生

  小时候,未知青鱼、未识得青鱼,更别奢谈这甘露青鱼了。

  掐指算来,已有20余年没再去甘露。“华夏第一县”无锡县(锡山市)撤市设区,一家人秒变“两兄弟”,甘露在东、乡邑在西。惟有逢年过节,听闻一回回欢声笑语中,甘露青鱼正在开捕的消息。

  早年,寒冬腊月,生产队里养的鱼,一筐一筐堆在村场头。小伙伴围着鱼儿打闹,活鱼在脚下跳跃,大人们远远观望,猫儿安静蹲着……小队分好鱼,母亲把鱼放进竹篮,往往仅二三尾,无非白鲢、花鲢之类。母亲把鱼红烧了,可年前餐至年后。又哪里见到、吃得到金贵的甘露青鱼呢?

  指望不上队里,不会抓鱼吗?记得有次黄梅雨天,二姐刚收工,急急叫上我,奔向圩田内干渠,选好一段,两头筑坝,赶鱼、掘流、舀水。“哗”,一群鱼渐露水面,其中一条大鱼东窜西逃,捉将起来:一二尺长、银鳞闪闪,什么鱼,青鱼?二姐大笑,白鱼啊。

  河鱼吃得少、甘露青鱼吃不着,思谋另辟蹊径。父亲每每回家探亲,饭桌上大带鱼或黄鱼,总归鱼香诱人。盛夏,母亲到镇上,买些咸鲳鱼、橡皮鱼,给我们打牙祭。

  中考前的年关,母亲高兴地烧了鱼,我却一口不想吃,倒被她嗔责数言。父亲用自行车载我去医院诊断,果真被传染了急症。休学了月余后复学,迎头赶上,考取外地学校。在校有奖学金,还包伙食,有鱼有肉,但始终不曾与青鱼“谋面”。

  直到上班了,分配在锡西某公社,这里有一场、二场,都是水产养殖场。年底了,公社大院里拉来了鱼,每人两条。众目睽睽下,我挑了最大的立马坐上车带回家,母亲欢天喜地:多好的大鳊鱼呀!

  我站在一旁,暗暗叹息:“青鱼兄哇,何日让老母亲能亲近你?”

  调动工作后,部门发年货,终于分得1条大青鱼,青中带黑、黑里透红,鱼身浑圆、鱼尾甩响,有一米多长,重达十几斤。

  “甘露青鱼!”同事是那厢人,他一眼认得。我乍见此鱼且拥有此鱼,内心无比喜悦。接着,年年分鱼、年年有鱼。甘露青鱼有之,县域内他乡的青鱼亦有之;青鱼有之,草鱼、其他鱼虾亦有之。每年总会有若干尾,奉送给父母、岳父母,已是成例;送给长辈、家人及亲戚朋友,表露自己的一份真情厚意。

  有一年新春,年夜饭相当丰盛,鱼当然“唱主角”,我用青鱼做了几个好菜——冷盆有熏鱼块,热炒有老烧青鱼段、生炒鱼片,还有鱼圆、青鱼尾“划水”,最后一道大菜:咸鱼咸肉同蒸,主料仍是甘露青鱼。哈哈,这道蒸菜,甜咸腴鲜、妙不可言,友人饱餐后赞不绝口,一时遂成佐酒、下饭的“保留”菜肴啦。

  姐姐问我,过年要点什么,我脱口而出:青鱼!于是,二姐送来一尾甘露青鱼。到了岳母家,下午听完书,我又去附近超市买了两条青鱼,是为过年节礼也。

  江南人家,年节习惯要买一条大青鱼的。

  谁料想,这青鱼在战“疫”中,荣膺了我和岳母家宅家时最有底气的首席“硬菜”。

  春日,又到甘露。徘徊在月溪,品尝了汆汤鱼,颇有甘露青鱼的当年滋味。恍惚间,想到了第一次遇见青鱼、第一次做青鱼大餐……

  无论甘露青鱼抑或无锡青鱼,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年年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