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太湖周刊

人间有味是清欢

  □俞香顺

  2020年已过去,“毕竟是书生”,我的工作与生活已经打成一片,读书既是工作需要,也是日常生活。我所读的书大部分还是与个人的专业相关,可能并没有什么普适性。我更愿意介绍一点我的读书习惯。

  我每天黎明即起,坚持晨读,一般4点多钟起床,5点钟就坐在书房里。这个习惯是从孩子上学后开始形成的。我充当家里“司晨”的角色,“错峰”起床。“错峰”有很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晨读。清晨时候,没有任何干扰,我泡上一杯清茶,摊开一本“轻学术”的书籍,沉浸其中。纯学术的书不适合晨读,会消化不良。我读的最多的是古诗,一首一首的,可以随时终止。今年下半年读了《世说新语》,一条一条的,也可以随时终止。我喜欢一边读一边抄,诗歌适合抄录。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晨读就是我的个人修行。我很喜欢苏轼的一句词“人间有味是清欢”,晨读也是一种清欢。

  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工作繁忙,“没时间读书”往往成为不读书的借口。“谓学不暇者,虽暇亦不能学”,说没时间读书的人,即使有了时间,他也是不会读书的。

  中年事多,我也不免,周末时间常常奔波于接送陪读。可是一点不矫情,我和孩子都不以为苦。我的孩子天性乐观,喜欢“扎堆”,不同的辅导班上可以认识不同的小伙伴,辅导班对她而言是有社交功能的。我将她安置好后,会就近找一个地方读书,有时坐在商场过道里,有时坐在快餐店里。快餐店里有桌子,可以边读书边做笔记。在这种场合读书,当然也是以“轻学术”为宜,散文、小品、小说都可以。我曾经在快餐店看到邻座一位小伙子读书读得抓耳挠腮,瞥了一眼,看的是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这种书还是更适合在书房硬啃。最好的读书地点是培训班的课堂,新冠肺炎疫情之前,是允许家长旁听的,夏天的冷气、冬天的暖气都很足。我常常独占一张桌子,“充耳不闻”,读自己的书。环顾四周,陪读的家长几乎没有例外,都是在玩手机。“读书随处净土”,我的包里总是带着茶杯、书籍、纸笔,我坐在哪里都可以读书。除了商场、快餐店、辅导班课堂,我还坐在医院的候诊大厅、车站的候车室读过书。我曾开玩笑,下一步准备挑战自己,坐到菜市场去读书。

  古人说“晴耕雨读”。平时除了外出上课、参加活动,我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待在书房里,读书、查资料、写文章,过着本分、清寂的书斋生活,但也自得其乐。

  上面拉杂介绍了我的读书习惯。我是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的,研究过程中阅读、参考的书籍专业性都比较强,这里可以避而不谈。去年下半年我接了两项普及工作,一是为一家语文杂志开设诗歌鉴赏专栏,月供一篇;一是为一个音频节目提供诗歌鉴赏稿件,总计90余篇。这两项工作所选取的都是中小学必背篇目,写作的都是千字文。我丝毫没有“牛刀小试”的骄矜之感,全身心地投入文本细读。涉及的一些重要的作家,我虽然未必通读其全集,但是选集还是必需的。最近我细读了王维、李白、杜甫、杜牧、王安石、苏轼、陆游等不下十家的诗歌选集。一些重要的诗歌选本,比如刘学锴的《唐诗选注评鉴》(十卷本)、中国社科院文研所的《唐诗选》、俞平伯的《唐宋词选释》、钱锺书的《宋诗选注》以及《千家诗》《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等等,都在我的精读范围之内。小文章不好写,首先要自己“了然于心”,还要“了然于手”“了然于口”,让读者听众能够读懂、听懂。我走在路上、坐在车里,脑子中都经常在揣摩作品,真是沉潜往复、含英咀华。写这种普及文章是一种广义上的教学,“教学相长”,这段文本细读的经历让我获益匪浅,对我的科研也是有促进的。

  如前所说,我所读的书以专业为主,很少旁逸斜出。可是上半年因为疫情,基本赋闲在家,读书时间大为充裕。成天读专业书也单调,于是读当代长篇小说。宗璞的《野葫芦引》(四部)、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余华的《兄弟》这些大部头的,都是这段时间读的。这种阅读拓宽了眼界,调剂了身心。

  2021年,我力求学术普及与学术研究双管齐下,当然还是以读专业书为主。另外,多些杂览。我希望自己能够多读一些当代中国研究的著作。汉代王充说:“夫知古不知今,谓之陆沉,然则儒生,所谓陆沉者也”,我要尽力避免成为“陆沉”的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