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龙
一
4月11日,在惠山古镇寄畅文化艺术中心,一场别开生面的文化互动全面展示了华斌的篆刻艺术成就。以“立象尽意、中正冲和”八个字来形容华斌的篆刻艺术,可谓恰当。
华斌为人谦和温厚,爱读书,喜思考,勤动手,终日书画操练不止。华斌对中西艺术皆有涉猎,视野开阔,对艺术有着清醒的判断。华斌亦喜收藏,爱古物,从金石学视角切入艺术学习与创作,博涉广取,书、画、印样样拿手,个个精彩,是一位难得的全能型艺术家。
金石学是清代以来对中国书画艺术产生巨大影响的学术思潮,强调“实事求是”“以古为是”,故深爱金石学的文人都是饱学之士,版本考辨、渊源梳理、风格流变都需要求实、专精的态度。“金石学”表现在书画艺术上,便是强调综合,追求诗、书、画、印的一体化。
谈到“以古为是”,很多人便认为是保守的代名词,其实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探“古”的目的是解决“今”的问题,“以古为新”是将思考的长度拉到历史维度,以便更清晰地关照当下,“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艺术也同样如此。
二
金石学具有多学科交融的特点,小学文字是金石学的基础,而篆刻艺术正是以古文字为基础的镌刻形式。文字在构成意象中反映着中国文化的特质。字形与原始绘画同出一源,既是书法,又是图画,书与画遵循着共同的审美与意境追求,同气连根,互动互通。文字在造型上的微妙性和严谨度上要更甚于绘画,对造字源流的考察,能更深入地把握意象造型的规律,体悟造型艺术的秘诀。
华斌对文字在中国文化中的核心地位有着清醒的认知,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做古文字学的整理、点校、考辨工作,专著《问字楼说文解字形义校正》是其多年研究的成果,将要完成出版。扎实的文字学根基,对字形、字义的变化了然于胸,增加了字形艺术处理的能力和底气,所以他在印章中引入甲骨文、金文等古文字,能够自由地处理字形结构,而不仅仅追求表面的“金石味”。小学文字构成了华斌书画艺术的文化核心。
消除了字形的障碍之后,篆刻对于华斌来说就更增加一些自由,以字形统领章法和刀法。古文字是发展中的文字,造型优美、变化多端,极具艺术的生命张力,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对钻研过文字学、深谙字法演变规律的华斌来说,古文字是一座宝库,在符合古文字的流变规律的前提下,他能够大胆选择假借、省略等文字处理方式,制造印面冲突与矛盾,古文字功夫为他的篆刻艺术增色不少。
三
中国文字是以“象”达“意”,透过“六书”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转注等方法衍生出一个庞大的文化符号系统。篆刻在运用古文字的过程中试图以更夸张的情绪表达,在“立象以尽意”中寻求新的可能。华斌在古文字研究上的笨功夫,在篆刻家中是比较罕见的,文字学的沁润,形成了以“六法”为特征的意象思维,丰富了华斌篆刻中的造型趣味,提高了审美品格。
华斌篆刻有以下几个特征:一、以书入印,结体自由。华斌文字研究的基本功,使得他能够敢于在符合文字规范的前提下大胆变化,借鉴书法中的造型处理,任字为形,发挥文字本身造型的魅力。在他的印面中,时常出现一两个富有变化的字形与规整字形并置,形成强烈对比,产生出人意料的艺术效果,新颖别致。二、甲骨文入印,别开生面。华斌认为甲骨文入印虽然难度大,但突破的空间也大,综合运用粗细、粘连,破损等印化技巧,增加印面的趣味与表现。华斌则将书法用笔引入,有限度地增加线条的对比,将甲骨文天真自在的气质表达出来,或劲健,或秀丽、或疏朗、或古拙,风格多样,具有相当的表现性与开创性。三、取法汉印,平中见奇。汉印是华斌篆刻的基架,他通过印外求印,引入其他艺术门类的处理方法,强化线条中书法用笔的流畅感,增加笔画粗细变化,妙用烂铜印风格,制造矛盾,强化块面对比。同时将文字压扁、拉长、错落排布等方式营造趣味空间,变化丰富而文雅。
华斌为人通达,举止儒雅,深谙中庸之道,故其篆刻风格也是走中正文雅之路,不激不厉,中正平和。书法、国画、篆刻兼擅,书画交融,为其篆刻增添不少营养,同时又积极汲取清代民国以来文人篆刻大家的艺术成就,着意于多元熔铸。在画意的营造与转化,书法用笔的流畅,甲骨文造型的多变,烂铜风格的斑驳古拙,写意精神张扬之度的把握等方面他都能自如地平衡,试图将多种艺术元素与技巧在印中融合,呈现一派君子风度。
刘熙载论书谓:“意,书之先天;象,书之后天”。华斌篆刻艺术以厚重历史为根基,融入“六法”意趣,书画意象,以古为新,立象尽意,中正冲和,在活泼泼的印面中彰显生命浪漫,在“畅神”的氤氲中盛开艺术“不谢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