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太湖周刊

难忘养猪岁月

  □吴仁山

  最近,听说市场上猪肉价格下跌幅度较大,我家附近的东亭农贸市场里几个销售新鲜猪肉的摊位前,问价的顾客不少,“下单”的也明显多了。

  这几年,猪肉价格起起伏伏已是常事。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家中养猪的情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除每个生产队必须“饲养集体猪”外,几乎所有农户家中,或多或少都会养上几头猪。其中,除极少数人家饲养供配种的公猪和生崽的母猪外,大多数农户所养的均是肉猪。我家当时好长一段时间里养的是母猪,因为相比肉猪而言,它更能赚钱。那时,猪肉一般每斤几角钱,“下脚”更便宜,而且许多人喜欢购买肥膘,精肉少有人问津。即便如此,有的人家平日里很少买肉,只在逢年过节时买点解解馋。

  当时,养猪收入不仅是许多农户的主要经济来源,也是农民们遵循“穷不丢书,富不丢猪”古训的实践方式,以此激励自家孩子再穷也不能不读书,再富贵也不能忘了劳动。我家养猪的“主力”是母亲,母亲养猪是村巷上的一把好手。

  养猪这活儿,看似简单实则累人。记得那时母亲常说,别看这东西傻乎乎的,如果长时间不给换草,它还不肯睡觉呢,夜里直哼哼让人也睡不好。因此,母亲每天傍晚都要去猪圈,把垫了一天的脏草清掉,换上干燥的稻草,这样猪才会安心睡觉。

  在我的记忆中,筹备一日三顿的猪饲料,也是养猪人家必须处理好的一大问题。 当时,乡下农家的灶台旁,一般都放置着一只大瓦缸作为泔水桶,里面装的就是每天的淘米水和洗锅刷碗剩下的水。淘米水是个宝,可以用来拌猪饲料。“这淘米水蛮有营养的,不要轻易倒掉哦。”每次见家人淘米,母亲总这样提醒。每到夏天,母亲就会叫我和弟弟去割一些薯藤、青草,或到河塘边捞几把水花生,和西瓜皮一起扔给猪吃,既开胃又解渴。到了冬天,猪饲料就不能一拌了之了,要在锅中烹煮一番才行,否则暴食生冷的东西很容易拉稀。

  养猪过程中,最快乐有趣的事莫过于割猪草。每天放学以后,我和其他同学玩得最开心的游戏之一,就是在田野上赌猪草。我们五六个八九岁的孩子,经常采用“砍堆”的方式来比输赢——每人把割来的猪草倒在地上,竹篮排放在一条直线上,在离篮五六米远的地方划一条与之平行的直线,人站在直线外背对竹篮,然后将手中的镰刀用力向竹篮扔去,谁击中竹篮谁就赢,竹篮里的猪草就归他。一击命中者可以继续扔,直到“落空”,由下一位“上场”比试。输了的同学,竹篮里没有猪草,回家后在大人面前交不了差,只能乖乖等着挨骂,但心里还是会偷着乐。

  在我家,当时养母猪带来的收入相对比较可观,但花费的精力比养肉猪多。特别是当母猪刚怀上小猪和将要产小猪崽的两段时间,母亲一定要给予特殊的照顾。曾经有一年暑假,母亲因为要去村里开会,只能让我和弟弟盯着快要生产的母猪。我的心里像装了吊桶般七上八下地很紧张,暗道母猪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生产。可我发现母猪一个劲地往墙角衔稻草,不由想起母亲经常说起的只要看到母猪坐卧不安,并且有衔草垒窝的迹象,就说明母猪十有八九快下崽了。那时一般人家没有电话,有事全靠两条腿跑去喊,这时跑去叫母亲恐怕来不及了,因为刚刚还站着的母猪,已经安静地躺倒在草堆上喘粗气,而且很快猪尾巴处露出红色的肉嘟嘟的一团。我和弟弟想要“接生”,但又不敢靠近。幸亏此时母亲急匆匆地赶回了家,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剪刀等候在旁。随着老母猪不断使劲,一只只浑身包着黏黏胎衣的猪崽降生了。母亲快速剪断脐带,用旧毛巾擦干小猪崽的嘴巴以便呼吸,再将小猪崽放到干净柔软的干草中。那次,老母猪竟然生下十五只活泼可爱的猪宝宝。

  如今,在繁华热闹的东亭,再也难觅养猪人家。牛年说“猪事”,似乎有些“风牛马不相及”,可回想起那些养猪的有趣往事,我依然感慨良多,并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