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保健周刊

好婆的“笋壳粽”

  □马雪芳

  乡下老家在快速推进“千村美居”工程。最近我们兄弟仨每人一份的一个大竹园,因筑路需要被推平了。刚得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异常复杂,思绪时不时切换到小时候好婆包的“笋壳粽”上,那金黄色笋壳的颜色似乎还在眼前闪现,那滋味似乎还留在唇齿。

  小时候,我家共有8口人,是好公、好婆、父亲、母亲、姐姐、两个哥哥、我。祖上没传下一点财物,那时我和二哥正分别读小学、初中,好婆操持家务,其他家人就在队上苦苦挣工分,但队上亩产量不高,生猪饲养不大,家庭收入基本是微乎其微。

  端午节,家里买不起芦叶包粽子,好婆就提前做好准备,去自家的竹园里捡笋壳。好婆把竹园里大而完整的笋壳一一拣出来,铺在一只中号匾子里,搁在井盖上让太阳晒,晒干了的笋壳,再整理成叠,用稻柴扎好。端午节的前一天,好婆把笋壳放在灶头上的大锅里煮。煮过的笋壳色泽金黄,柔软又有韧性。好婆用两张笋壳兜成锥形,往里装进淘净的糯米、麦片,放五六片豆瓣或八九粒豌豆,再裹上一张笋壳,牙齿咬住旧棕线的头,把棕线在粽子上系几圈,成“十”字,一只结实饱满的四角笋壳粽就成了。她包了近100只粽子才歇手。

  好婆把粽子一一码在灶上的大锅里,加水,待水没过粽子的面,盖上锅盖,并在锅盖与锅沿边围上一圈湿布。一切准备妥当,好婆开始在灶膛里架了硬柴生火,煮起粽子来。中途时不时要揭了锅盖往锅子里添水。煮透了的笋壳粽还不能吃,要在锅子里焐一夜。利用灶膛里的炭火焐出来的粽子格外好吃。但这一夜难熬啊,心里一直惦记着粽子,翻来覆去睡不着。“阿四(我的乳名),起来吃粽子哉!”是好婆在唤我了。上半夜睡不着,一直到下半夜才迷糊睡去,当隐隐约约听到好婆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只见灶台上两脸盆堆成了小山尖似的笋壳粽,我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我赶紧拉掉棕线,剥去金黄色的笋壳,张嘴就是一大口。这粽子微甜,柔糯中有嚼劲,有一种似晒干的荷叶、水牛筋草、茅针草的混合清香,这香味我敢说任何高明的化学家也调不出来。我一下子吃了2只。好婆看我吃得狼吞虎咽的,提醒道:“不能再吃了,肚子要胀的。”

  感谢好婆。在艰苦的岁月里我们虽吃不到正宗的粽子,但她让全家人吃到了别有风味的笋壳粽。好婆离开我们整整27年了,但她包的“笋壳粽”的香味似乎还在我的鼻尖飘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