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太湖周刊

秋分柿子红

  □马晓炜

  “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满树柿子红时,便迎来了秋季的第四个节气——秋分。这意味着丹桂飘香,稻谷芬芳,百果收仓,蟹肥菊黄。在我的故乡,乡亲们正披星戴月为秋收忙碌。而最让我留恋和怀念的,是那一颗颗点缀在还泛着绿意的叶子里,像灯盏,像宝石的柿子。

  童年的记忆里,每到秋分,母亲一大早便对我和两个弟弟说:“今个摘柿子、懒柿子喽!”睡梦中听到母亲温暖的声音,我们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眼,争抢着往屋后跑。我家屋后的池塘边,有棵碗口粗细的柿子树,从夏到秋,那满枝青翠的柿子被我们盼得由青变黄,由黄变红,每天看着它们摇曳在风里,早想一饱口福了。可母亲总是安慰我们:“节气没到,柿子还没长到火候!”如今,秋分已至。

  跑到树下,我们顾不得枝叶上悬挂的晶莹露珠,爬树的爬树,用钩子的用钩子,将又大又圆的柿子一个个摘下,小心翼翼地放进筐子里。此刻,柿子看似红红的,摸着还是硬邦邦的,若是咬上一口,满嘴的涩味。只有“懒”过之后,去除涩味,方可食用。

  当我兴冲冲地准备将满树柿子“一网打尽”时,却被母亲叫停了。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分一些给鸟儿吃吧,来年庄稼还得指望它们捉害虫呢。”从母亲娓娓讲述中,我明白了秋分,“分”即为“平分”“半”,除了昼夜平分,还有平分秋季的意思。而我们家坚持在这个节骨眼摘柿子,母亲是想让我们从小记住,好东西要学会分享。母亲的良苦用心,时至今日我依然铭记,并受益一生。

  一筐筐柿子搬运到家后,母亲开始“懒柿子”。懒柿子十分辛苦,母亲将柿子倒入锅中,加满水,再加入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后,开始生火煮。煮的火候必须拿捏好,太凉脱不了涩,太热则会把柿子烫熟,损失脆甜口感,因此要时刻保持水温适中。就这样,柿子用温热的水浸泡一天一夜后,涩口的味道一点也没有了。此后一段时间,这些爽口的柿子成了全家人繁忙季节里最香甜的美味。

  比起“懒柿子”,我们小孩子对“暖”熟的柿子情有独钟。也就是将新摘的柿子摆在窗台上,或放进衣物和麦子里,过些时日,柿子变得彻底红亮了,用手轻轻一碰,果肉如浆涌出,轻轻吸溜一口,一股凉爽的甜意,瞬间征服所有感官,别提有多惬意了。每年那时节,我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暖”着的柿子熟透亮了没,以便第一时间享受舌尖上的秋天。可以说,我童年秋天的饥荒肠胃,是被香甜芳醇的柿子填充、安抚的。

  又是一年秋分至,故乡的柿子正红艳艳地挂满枝头。远离故乡的我,发现它不知何时已成为我味蕾上牵扯不断的一缕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