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国平
我有些旧物,始终没有丢弃。
一张早已发黄的黑白照。那是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我上山下乡至荒凉的黄海滩屯垦戍边时,在田头农作时的留影。照片中,我头戴军帽,军帽上沾着片片雪花。我身披厚厚的棉大衣,端坐在一土墩上,身旁插着一把木柄大铁锹。身后是白茫茫一片的盐碱地,以及一排排挥锹开渠挖沟,热火朝天进行着水利大会战的人影。这张照片见证了我们知青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一双手工制作的黑布白底布鞋。“文革”期间,我蒙冤在农场窑厂“就地改造”,挚友君豪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冒称表哥,从百里之外的响水县赶来安慰我,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双鞋。这是他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给他的老式圆口布鞋。当时,他见我数九寒冬还穿着土制的稻草鞋,就把脚上那双没穿几天的新布鞋换给了我,还说也让他体验体验穿草鞋的味道。啥味道?倒是君豪让我深深体会到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的深情厚意。
一本剪报。这是1964-1966年间发表在《无锡日报》《盐阜大众报》上的文稿,写的是反映知青在广阔天地里生活、成长的诗文。字里行间,有我成长的足迹和对未来的梦想。
一只文件袋。袋中保存着我返城后,以知青生活素材创作的电视文学剧本《为了爱》的手稿、杂志副总编王澍先生用毛笔书写的稿子录用信,以及经他精心修改过的清样稿。电视文学剧本《为了爱》,是我借住在房东老屋楼梯下仅五六平方米的亭子间里,花了两天三夜,抽了20包当时2毛3分钱一包的玫瑰牌香烟,创作而成的“处女作”。作品中有我刻骨铭心的初恋情节。虽然那段恋情没有美满结局,但也没留下什么遗憾——我的初恋成了我人生中唯一的红颜知己。后来,我由文友牵线搭桥,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也就是凭着一本刊有拙作《为了爱》的杂志样刊,双方一见钟情,定情亭子间,成了我的终生伴侶。
这些旧物,都是我生命的印记,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时而在脑海里亮相,给我快乐,给我感悟,激励着余生!
近年来,儿子有点发福,换下半新的时装、品牌球鞋等。我试穿后合身合脚,也就懒得添购新衣新鞋了。这一穿似乎还沾上了年轻人的精、气、神,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平常的餐食,偶尔有点剩菜,便放入冰箱,隔日用微波炉加热后,继续消费掉了。总觉得老子所言“万物莫与朴素争美”,说的极是。
所以,我珍惜那些旧物,积淀了过往岁月的美好。旧物不旧,物尽其用,也是酿造幸福生活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