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洪祥
老屋天井的一角,栽有几株“月月红”,那是经过嫁接的:粉红色,花朵有碗口大。开了谢,谢了又开。它与如今用来表达爱意的玫瑰,同属蔷薇一族。“蔷薇蔷薇处处开,青春青春处处在……”邓丽君的甜美歌声,又在耳边响起了。于是,我对蔷薇情有独钟。
养花,历来视为“闲情逸致”,但我养花,却始于艰难的岁月……
结婚正逢困难时期,没有添置任何家具,床也是用木板拼拼的,也没有钱拍结婚照,但是,我没有忘记买一个花瓶。它尺把高,通体暗红,釉采晶莹,收口、细颈、椭圆腰身上,拉出一朵白花。花瓶放在妻子学校提供的五斗橱上。我的办公室前面,正好栽着好几丛“十姊妹”,也是粉红色,花型比月季要小,恰似小家碧玉。周末,我会剪上几支,插到花瓶里。本来缺少阳光的二楼西厢房,顿生春色;苦涩的日子,也温馨了许多。可是有一年寒假返校,打开房门,发现那只花瓶,已冻得四分五裂。——蠢啊!怎么忘了把瓶中的水倒掉?虽没有捶胸顿足,但也后悔不迭。
但是,养花的爱好,从此坚持了下来。
记得1972年暑期,我重获“解放”,登上东湖塘中学的讲台,但是在某些人眼中,我还是个“帽子拎在手里的人”。虽然处于人生最低谷之际,但我见宿舍前面有一块空地,就平整一方,栽种了一串红、大丽菊、鸡冠花、凤仙花等。经过悉心照料,花不负我,次第开放。我会常去小立一会,就像看望自己的孩子。老师们有时也会来驻足观赏。1996年暑期,我奉命又调回无锡县锡北中学。临走,最舍不得的就是那个小花圃——一串红如火焰,大丽菊如倩女,鸡冠花如武夫……它们的容颜久久浮现在我脑海。
1978年调入江苏省天一中学,我更是迷上了养花。1985年夏,搬入荷花池旁宿舍楼,大大的客厅,宽宽的阳台。找个旧脸盆,栽下颗硕大的仙人球,也没多加照看,当年就一下开出了几十朵花,白色,呈喇叭形。春节前,总会去南禅寺,选几个雕刻过的漳州水仙,养入盆中,置于案头。水仙岁暮凌寒开,雪白的花片,黄金的盏儿,幽香四溢。请来同乡江老师,拍了下来。她俩的芳影,至今保留在影集里。
在我的家里,总会给花儿留下一席之地。但是,一度老犯同样的错:爱之深,浇水太勤,一次次把花儿浇死了。
近几年,每年春节前,在疗养院工作的赛珍总会捧来几盆花:蝴蝶兰,斜枝上紫云片片,恰似翩翩蝴蝶:还有凤梨花、君子兰等。2014年秋搬到万科,前后都有大阳台,养花条件更好了。在这里,却又犯了个更大的错:满以为北阳台已封好的,寒潮来时,没有搬到室内。结果很惨:养了十余年的玉树、已开过黄花的君子兰等,通通冻死。从此,冬天就把花盆移到南阳台,听到有寒潮,赶紧搬到室内。
有年春节,赛珍又送来了四季杜鹃、百合花、蟹爪兰。那盆杜鹃200多朵花朵怒放,连叶子都看不见了。加上原有瑞香、君子兰,青花瓷瓶中两大束塑料花,满堂姹紫嫣红,春意盎然。坐在藤椅中,左顾右盼,悠然自得,好不自在。
每逢春节,常常有学生送花来。牛年伊始,大桥中学的张晓宇,人虽在南京,却从上海邮寄了八个批次的鲜花。我把花养在瓶中,及时换水。姹紫嫣红,满厅芬芳延续了两个月。
“多识草木虫鱼名”,也是养花之一得。比如,那个蟹爪兰,早闻其名,但未见真容,问了同样爱花的同事陈君,才知晓它的底细。此花竟然开在带锯齿的叶尖上,浑似“蟹爪形”。她与仙人球,同属“多肉植物”。生命力强,易养护。
养花,是我的“精神食粮”。人间芳菲似佳人,多姿多彩的鲜花,谁见不动心?如今,虽是白发苍苍老园丁,幸有花相伴,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