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日
或许,雪落下来,你才会猛然间明白,这一年又过去了。岁月如此流逝,好多人,开始后悔那些已经挥霍过的青春,慨叹时光易老,天地两茫茫。
小时候,下雪天,我总是要和伙伴们跑到外面玩雪,任凭雪花把我们都塑成会动的雪人。我们那时懵懵懂懂地会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叫道,你看,我们一起白头多好,长大了不许嫁走。女孩们很爽快,笑着答应了。可是,那仅是玩笑,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长大了,就一个个嫁走了,留下的,只有每年冬天的大雪,还是那样的白,那样的大。
我等南雪又一年,多少带点伤感。我和同事去南城看望老作家秦老,一下子被他家的雪景吸引住了。这样的情景,去他家简直就是沿着一首诗在走。踩着铺满雪花的石板路,拐过几道小街,才在尽头寻见隐在小巷深处的小院落。门不大,很是有些年头,上面镶嵌着铜条做的花纹,木雕的门头,老漆的门楣,两边是一排被雪压弯的细竹。
屋子不大,也是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筑,客厅的家具清一色是老式红木,太师椅,八仙桌,配以两对旧式的高背椅,中间是方形茶几。老先生早早泡了茶,在红泥小火炉上煮着,没等我们落座,就一一为大家倒上,茶香和暖意便立即弥漫开来,感觉很亲切,也很温馨。突然想起一句话,寒冷的意义,是让你因此找到温暖,觉得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文友相见,谈文学,也谈人生。老先生历经风雨,对雪有着别样的理解,他以雪喻人,说我们都是匆匆过客,都是白来世间一趟……
临别,回头审视先生的老屋,我在想,这个覆盖着白雪的低矮、破旧的小屋,怎么容纳下这么一颗伟大的心?
路上,我们自嘲,那些树,多像我们这些中老年人,一阵风吹过,说秃就秃了。
街边有很多孩子在打雪仗,他们跑呀,跳呀!雪团在空中飞舞,之后,砸在身上,落在地上,粉碎得灿烂如花,就如他们的童年,快乐着,美好着。
我弯腰捧了一捧雪,团成雪团,冲同事砸过去。雪团爆炸的那一刻,他吼道,你神经了,拿雪往我身上砸。倏地,我的心一惊,一点美好都没有了,心里凉凉的。不由得感叹,这世界,风太大,吹走了所有的天真。
做一档爱情的节目,热恋的人总是那么的诗意,他(她)说,思念是一场大雪,而你是所有的雪花。你看,多美!多纯洁!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无限希冀和美丽的畅想。而那些离异的人会说,恋爱的人就是爱说鬼话,现实多残酷呀!怎么说,雪都是冷的,冷得只打哆嗦。不过,最冷的不是天气,是回到家,冷锅冷灶和冰冷的被窝。
你看,不同心境下雪天,就有不同的感受。
不过,大自然不是这样,它不会因为人的感受就改变天气。到了季节,雪,会如期而至,它用轻盈的舞蹈,在人们心头掠过一丝欣喜。用自己的洁白,为这个世间装点一身素裹,在繁杂之中,透出一片宁静和纯洁。
冷,能让每一个人燃烧自己,哪怕一点点温暖存在,都会让人怦然心动。乡下的老屋里,冒着黑烟,闪着星光的树墩;铁锅里,冒着蓝色火苗的炭火;锅灶前,刚刚燃过的稻草火屑;城市里会摇头的“小太阳”。还有空调间,暖气间里,人们的心都是暖的……
我等南雪又一年。有暖可取也罢,无暖可取也罢,属于你的一切,都会在这个冬天到来,再冷的天,都要努力捂出自己热气腾腾的生活。
我曾经历过许多寒冷的日子,身单衣薄不说,还没有棉鞋可穿,可是,我不害怕,我会运动,我会跑步,跑得浑身是汗。还有,教室里跺脚声和下课时在墙角里挤成一团。这些记忆,不知道还有人记得不?其实这并不是最苦的,我们的父辈、祖辈,他们才是从雪天里磨砺出来的,带着一身的昂扬和坚强,把冬天甩在身后。
社会发展到今天,冬天已经跑到外面去了,就如那些雪。我等南雪又一年,很多时候,你已春色摇曳,我仍一身旧雪。
好了,不说了,没说完的话,我们等着在下雪天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