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建骅
“家书抵万金”,家书对于“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古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尽管如今手机普及,互联网广泛使用,通讯方式简便快捷,但我对书信依然情有独钟。一些事情,还是喜欢动笔写信,动手又动脑,把人的“两件宝”都用上,手书的味道真好!
我最初学写书信是小学时候,应叔父的来信写回信。上世纪60年代初,叔父就出去求学读书,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落户,回来的机会很少。叔父与我虽各居一方,远隔千里,对我的关心可没少,我上学后,他经常给我写信,并要求我给他写回信。
那时,写信对我来说,难于上青天,不是提笔忘字,就是无话可写。我知道自己写得不好,但每次都能得到叔父的表扬与鼓励,说我写得不错,继续努力。就在这一次次鼓励中,我信中的话语也流畅了,内容也具体了,洋洋洒洒地能把一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
书信的往来,是真正意义上的情感交流。渐渐地,我竟喜欢上了给叔父写信,更喜欢看到并盼望叔父的来信。每次打开叔父的来信,看着一行行熟悉亲切的文字,不禁睹物思人,在阅读中进行着心与心的交流。叔父在来信中与我谈读书,讲理想,说人生,介绍外面广阔的世界,指导我学习,劝勉我“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把叔父信中所写的一句句记在心里,付诸平时学习。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我也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叔父,叔父会及时写信予以指导。有时叔父因工作忙,或外出,没能及时回信,我心里会想着、盼着;终于盼到来信时,心里就特别地高兴,仿佛有种触手可及的温暖。打开书信,浓缩的情感溢于纸面,熟悉的笑容跳跃行间,见字如面,信不醉人人自醉。
我上中学那年,学校不能正常上课,叔父及时写信给我,要我在家好好读书,坚持自学。我在家读叔父先前寄给我的《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以及他留在家里的中学课本,让时间在书页中流淌,让知识浸润身心。
恢复高考后,叔父又及时写信给我,要我认真复习迎考,指导我复习内容、复习方法,还给我寄来复习资料。得益于叔父的教导,在教师招录中,我以较好成绩被录为教师。
回顾过往,我感恩于叔父的一封封书信,感恩于他对我的关心与指导,让我收获人生,收获希望。缘于此,书信成为我最喜欢的与亲朋好友交流的方式。从上世纪70年代初至今,我与他人交往多是写信,很少使用手机,几十年情怀不变。
记得我中学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但大多与我保持着联系,一位姓姚的同学去了科威特工作,我与他一直以书信保持着联系。有的同学给我打电话,我总是用写信的方式与他们联系。这薄薄的信笺,或许能给远方的亲朋好友带去丝丝心灵的慰藉。前些天我还给一位远在新疆工作的亲戚写了一封信呢。书信成为我的一种文化情结,一种动手动脑的精神归依。
在传统文化中,书信的作用是多方面的,也演绎了很多传奇与佳话。中国近代思想家梁启超留下了2000余封家书,在这些书信里,他与孩子们讨论国家大事、人生哲学,表达父子间情感,督促子孙用功读书;鲁迅先生的书信,激励了无数革命青年的成长。充满父爱的教子名篇《傅雷家书》、饱含真知良言的《曾国藩家书》,都为后人所称诵。
信息时代,手机成为人们通讯联络的主要工具,“一机在手,通遍全球”,手机通话时,畅所欲言,毋需缜密思考,方便快捷。可挂断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即使有一些记忆,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而书信留下的白纸黑字的记忆,是恒久的。
一封手书,不仅是信息的传递,更是个人情感的深沉表达。书信承载的情感厚度和生命体验,无法被代替。我坚信,人们的生活仍然需要书信。遇事我还是喜欢亲自提笔,把我的情感融入文字,让对方感受一次别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