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保健周刊

糯米飘香忆过年

  □许国华

  过了冬至夜,年味便愈来愈浓,家家户户忙着蒸糕、酿酒、炒冻米糖,空气中弥漫了缕缕幽淡的糯米蒸饭香。

  这种糯米香,对我们太有诱惑力了。在那个物质相当匮乏,除一日三餐填饱肚皮,几乎没有零食可言的童年时代,我们只要嗅一嗅空气中飘过来的糯米香,便能猜测到村上谁家在做蒸饭了。好在乡下民风淳朴,有“端一碗”的风俗,不管是村上谁家在做,我们都能从左邻右舍端来的一碗蒸饭中,美美又解馋地吃上那么一两块,聊以犒劳贫瘠的肠胃。

  自然,我们最盼望的还是自己家中做蒸饭,那样我们可以放开肚皮一饱口福。那一天终于在我们眼巴巴地期待中来临了。晚饭后,母亲早早地吩咐我们去睡觉。我们知道,我们家要做蒸饭了。乡下的旧俗,家中蒸糕、酿酒,是不能被小孩和外人看到的,据说那样才能蒸好糕、酿好酒。

  我们弟兄三人早早地爬进被窝,佯装睡着了。其实,我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沉浸在幻想中。蒸饭的时间很长,屋子里弥漫了雾一般的蒸汽,缕缕糯米香从蒸汽中慢慢地溢了出来,隐约还有几缕烤山芋的幽香。我们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母亲叫醒了我们,我们揉着睡眼爬出被窝,蒸汽还没有完全散去。朦胧中,父亲裹着白纱布反复压着蒸饭,然后取出菜刀,切成一块块的蒸饭块。母亲将蒸饭搓成一个个圆团,粘上芝麻、白糖,便成了美味可口的蒸饭团,有时母亲还会在蒸饭中夹入一些馅,那又成了蒸饭糕或蒸饭饼了。

  此时的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一饱肚子,美美地吃着各种各样的蒸饭食品。母亲也会预留一些,给左邻右舍端一碗。在那段蒸饭的日子,年味在我们幼年的记忆里是那样美好。

  过年时,我家不光要蒸好几次饭,用蒸饭晒冻米、酿老白酒、酿甜酒,还要蒸年糕。用粳米、糯米碾成粉,便可以蒸糕了。但对孩子而言,最兴奋的还是炒冻米糖。糯米蒸熟了,晒干,然后将一块块的糯米掰开,就成了一粒粒坚硬的冻米。用粞到糖坊换来饴糖,就等着炒冻米糖了。

  炒冻米糖的那天,真正像过年似的,家家户户守候在社场屋的大灶旁。灶火烧得很旺,映红了炒糖师傅的脸庞。我们欢呼着,看着炒糖师傅的双手在炒锅里翻飞,炒、撒、凉、拌,经过一道道工序后,香喷喷的炒冻米糖,终于成了我们的美食。母亲拿来一个大铁皮箱,将冷却后的炒冻米糖存放在里面,据说那样不容易走气。冻米糖是那个时代春节期间招待客人的上等佳品,母亲在走亲访友时,总要带上一些,分享给亲朋好友。

  冻米糖似乎已经绝迹了,我差不多十来年没有见到过了。老白酒招待客人,也嫌档次不够,我家也已经多年没有酿造了。唯有年糕,父亲依然年年做,用他的话来说:“年糕年糕,做了年年步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