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生

　　冬日的阳光，懒散地爬进窗台，阳台上有了些暖意。我打开靠窗的古老樟木箱，要去翻寻一件紧身棉背心。听天气预报说，这次又要降温了，翻到中层时，一件灰色棉大衣呈现在眼前。见到此衣，脑海里立马想起了姚老师。

　　姚老师是位南下干部，后来当上人民教师，老家在苏北盐城。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他每年只有在寒暑假才回老家去，星期天都在学校里度过。小时候的一场大病，使我的左脚有了残疾，上初中时学校照顾我，自带床铺住宿在校。那时候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本公社范围的，没有寄宿都是走读。我星期天一般也不回家，和姚老师渐渐接触多了，师生情谊慢慢地浓厚起来。

　　一个春寒料峭的半夜里，我肚子痛得实在难熬，忍着剧痛去叫开姚老师的宿舍门。他见我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二话没说披上外衣，带上手电筒，直奔附近生产队去喊来了一辆拖拉机，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上了车，并把一件灰色棉大衣裹在了我身上。他让我靠坐在他身边，直往公社卫生院去。姚老师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直到三瓶吊水挂完，东方露出鱼肚白，看到我疼痛缓解了，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说还要赶回去上课，到傍晚再来接我回校。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那年冬天的一个星期天晚上，姚老师特意把我叫到他宿舍里，塞给我吃他老家寄来的花生米。我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倾听他讲革命战争的故事、他老家的风土人情以及建校时的经历。他勉励我好好学习，努力成才，为将来建设社会主义打好基础。夜深了，我要回住处去，姚老师硬不让我走，执意要我留下来和他一起睡。我钻进了姚老师的被窝，分外暖和、舒适，那一觉我睡得特别香甜。早晨临走时，姚老师送给我一条线毯和一件灰色棉大衣，并细细交代我，睡觉时把线毯垫在下面，棉大衣压在被子上会特别暖和。原来姚老师有次到我住处来，觉察到我的被褥单薄，怕我瘦小的身体难抵严寒，所以才如此“不经意”地给我送上这份礼物。

　　白驹过隙，整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姚老师已离世多年，我也早就满头白霜，但这件棉大衣我至今还一直保存着。那时的情景，依然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