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玉

　　我当兵所在的第15军45师，是威震敌胆的特级英雄黄继光生前所在部队，也是以上甘岭一战闻名的“千岁军”。在九年的军旅生涯中，我结识了不少从上甘岭走来的英雄人物，也听他们讲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其中，听赵毛臣唱电影《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的情景，令我永生难忘。

　　记得刚到新兵连不久，就被安排到部队礼堂看电影《上甘岭》，这是部队的老规矩，当兵第一课。电影一开头，就出现“军事顾问赵毛臣”的字幕。带队老兵指着前排座位上的一位首长说：“他就是赵毛臣，上甘岭特等功臣。”大家敬慕的上甘岭英雄，竟然就在身边，让我十分惊叹。

　　俗话说，人生机缘天注定。入伍第三年，我参加了师报道组，经常接触老首长。1966年7月，我又被调入师办公室，赵毛臣是办公室主任，我在秘书组，可谓是天天见面，朝夕相处。

　　老首长没架子，常与下属闲聊。也许是英雄避讲当年勇，他很少提起上甘岭。但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哼唱电影《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老首长常挂在嘴边的“一条大河”。于是，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兵借开“八一”晚会之名，要求老首长来个节目，演唱《我的祖国》。赵毛臣一口答应。他笑着说，不就是唱“一条大河”嘛，我会！于是声情并茂地唱起来，赢得齐声叫好。老首长说，不要鼓掌啦，我这破锣嗓子，没什么好听的，还不如跟你们讲讲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吧！

　　于是，话题就从《我的祖国》开始。

　　我问，电影中，《我的祖国》这首歌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女卫生员王兰唱的。上甘岭战役中，有女兵上阵吗？赵毛臣说，电影《上甘岭》虽然讲的是志愿军一个英雄连队抗击美国侵略者的故事，但主要表现1952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的上甘岭战役。你们想，在那样残酷与壮烈的战争环境里，会有女兵参加吗？实际上，朝鲜战场上，女兵大多在后方战地医院。火线救护战友的卫生员都是男兵，我们部队卫生员陈振安、尹玉龙，都是上甘岭战役中的英雄。陈振安立了特等功，被授予“二级模范”荣誉称号；尹玉龙是黄继光战友，立过4次战功，获得7枚军功章。坑道里唱歌的卫生员王兰，就是他们的化身。

　　您为什么特别喜欢唱《我的祖国》呢？有人接着问。老首长沉思一会，说，这首歌唱出了我们志愿军战士的情怀和渴望，唱出了大家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唱起这首歌，眼前就会浮现祖国的“好山好水”，宽敞的“条条大路”，以及飘香的稻田，“花儿一样”的姑娘。这对战士们来说是多大的鼓舞啊，我们在为祖国而战！而且，这首歌用“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来表达对朋友的情和对敌人的恨，唱出了志愿军指战员爱憎分明的英雄气概。

　　讲到这里，老首长有些激动。他用一种深沉的口吻对大家说，回顾历史，无论是西方列强，还是东方日寇，都疯狂侵略过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与朝鲜人民和军队并肩作战，给美国佬迎头痛击，上甘岭一仗，把美国侵略者打得遍地找牙，长了中国人的志气，灭了侵略者的威风，逼着他们乖乖地坐到谈判桌前。

　　交谈间，老首长和大家会心地笑了。

　　前年10月，我与战友重返老部队，得知老首长赵毛臣已去世多年，只能在军史展览馆里重温老英雄的风采了。不由想起听老首长唱歌的那段经历，回味良久。

　　上甘岭战役，在我军战史上具有独特的地位，是能够超越时空的存在。而电影《上甘岭》及其插曲《我的祖国》，使历史永远记住了抗美援朝，记住了上甘岭。